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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实有许多话要说,梁老夫人静静坐了一会:“老大回宫里当差了。你也常在宫中行走。我身边贞娘也陪着阿婵在宫里。以后说不得阿妧也要入宫,慈姑肯定也是要跟去的。钱供奉也回宫了。去苏州的事不能再拖,你跟阿吕说,哪怕只有我一个人,也是要带着长房大郎母子几个南下的。”</p>

孟存听她语气,赶紧低声应了:“好,娘放心,她这几日忙着二郎的满月,我回房同阿吕说。”</p>

梁老夫人凝视着孟存,片刻后点了点头:“仲然,你不要和曹王亲近,他管他的宗室子弟读书,你做你的大学士。我虽不甚熟悉岐王,但他身为先帝胞弟,几十年如一日不声不响,从来不递折子请求入宫,这份忍耐功夫,宗室里是头一份。你和曹王来往,未免令他和太后娘娘不快——”</p>

“娘——”孟存笑了起来:“曹王这两日是来问张子的那些书籍可否推广到宗室子弟之中。因这件事是苏大郎和礼部奉先帝旨意办的,苏和重也都在场。学士院的好几位学士也都在,今日还商议讲读官是否也要给官家讲一讲张子。”他见梁老夫人面色松动了一些,叹了口气:“自从雪香阁那夜后,大哥和我生分了许多,他日忙夜忙,我也未曾能够好好辩白一番——”</p>

梁老夫人伸手拍了拍他的手掌:“伯厚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你自己明白就好,该避嫌的要避嫌。”她想了想,终究还是说道:“叔常说的嫡庶之事,你也勿放在心上,阮氏素爱乱家,临死亦胡言乱语。你不理睬他就是,但也勿伤了兄弟和气。”</p>

孟存叹息一声,慢慢跪了下来,搂住了梁老夫人的膝盖:“儿子心里有数,并未和他计较。娘心里明白,儿子才安心。”说着竟哽咽了起来。</p>

梁老夫人轻轻拍着他的背,默然了片刻:“好了,起来吧。”</p>

母子二人的身影在廊灯下斜斜落在地上,各向一边。</p>

七月初,赵栩等人终于在耶律延熹和耶律奥野的陪同下抵达契丹中京大定府。</p>

中京位于辽河上游,七金山之侧,仿照大赵都城汴梁而建,分为外城、内城、皇城。赵栩车驾进入中京城正南门朱夏门时,众人都有似曾相识之感。中京外城大多居住的是汉人,市肆作坊寺院林立。</p>

鼓乐不断,马车慢悠悠地前行。孟建透过车帘看到这通向内城之路极宽,足可供十六匹马并辔而行,两边街坊整齐,路旁排着许多骆驼,却无多少百姓。</p>

他虽然挂心过两天就要被送来和亲的四娘,却更关注对面也在观察车外的九娘。</p>

“阿妧,你懂得多,为何街上有这许多骆驼?是要卖给我们还是送给我们的?”</p>

九娘摇摇头笑道:“我也不懂。”</p>

因不便在完颜亮面前出现的高似也在这辆车上,闻言低声道:“每逢赵使前来,契丹朝廷就会将百姓赶回家中,牵来许多骆驼炫耀富足。”</p>

孟建吃了一惊,深觉荒谬可笑,摇了摇头:“这契丹国土,已丢了三分之一,还有心思对我们炫耀骆驼,真是——”</p>

九娘叹道:“越是如此,越是要炫耀,一来安定民心,二来显示契丹还有和大赵并肩的能力,三来压制住女真的威风。不只是我们,想来李穆桃和完颜亮也看到了这些骆驼。”</p>

听到完颜亮的名字,孟建眼皮猛然跳了好几下,踌躇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阿妧,我听说那完颜亮的名声不太好——”</p>

九娘转过头来,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着精光,落在孟建脸上,似笑非笑道:“四姐的名声很好么?”</p>

孟建心虚地给咳了一声:“听说完颜亮残暴无德——”</p>

“倒和四姐甚是相配,天生一对。”九娘淡然道:“爹爹与其操心四姐,还不如操心娘和七姐她们都到了苏州没有。”</p>

太阳明晃晃地在空中挂着,沿途皆是契丹军士一路守卫,商铺作坊全部关着门。行至半途,内城南门阳德门遥遥可见。突然路两侧的骆驼群一阵骚动,有十几匹骆驼一改温顺的性子,翻腾蹄子撞开两边的契丹军士,直冲入了赵使车队。整个车队是耶律延熹的车驾在前,赵栩的车驾随后,跟着才是九娘等人的马车。</p>

见骆驼疯了一样地直冲向头两辆马车,管骆驼的赤身大汉在后头边追边喊着契丹话,惊骇欲绝。这可是中京城,那可是皇太孙的旌旗所在车驾——</p>

高似见骆驼异动,一把就将九娘压在地毯上,顺手扯过案几平挡在九娘身上,顾不得案几上的茶盏全部摔在了车厢内壁上,低喝一声:“勿动!”他扯起颈中红巾遮住半边脸,人已冲出了车外。</p>

孟建看着车帘犹自不断摆动,才反应过来,急急蜷缩着爬入案几下头,靠着九娘:“是刺客吗?我们的腿还在外头怎么办?”</p>

九娘苦笑一声,他们千算万算,千防万防,一路上警戒万分,谁想到跟着耶律延熹进了城后,这短短的入宫之路,天子脚下,重军把守,居然还会遇到暗算。只是赵栩和耶律延熹,究竟谁是池鱼还不一定。</p>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有人不择手段,有人想浑水摸鱼。</p>

(/16101/16101511/4651725.htm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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