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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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养性狠狠瞪了一眼，这才重新上马朝前行去。</p>

朱能低头喏喏应是，心中却是不屑，不就拿钱手软么，装得大义凛然给谁看呢！</p>

一双三角眼又是瞥向卢象升，心中暗骂：入了此间，就算再有人护着，还不是一个死，老子就看你能活多久。</p>

朱能边想边走进安定门，一股异味扑面而来，掩面时想到，运屎尿的还走这安定门呢。</p>

卢象升不是凯旋的功臣，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走安定门的确合适得很！</p>

诏狱，又称北镇抚司，是锦衣卫执掌下专理皇帝钦定案件的地方，可直接拷掠刑讯，取旨行事，大理寺、刑部、都察院等三法司也无权过问。</p>

狱中水火不入，疫疠之气充斥囹圄。</p>

卢象升神情平静，跟在骆养性身后迈进诏狱。</p>

视线一暗，腥臭之味扑鼻而来，过了片刻，卢象升眼前才适应昏暗，他举目望去，一支支火把插在墙壁上，摇曳明灭的火光下，各种沾了血迹的刑具安置在木制刑案上。</p>

卢象升扫了一眼，看到拶指、夹棍、皮鞭、木仗等，他忙收回了视线。</p>

据说诏狱有刑具十八种，种种让人生不如死，人云，进了诏狱，就没有审不出来的话。</p>

卢象升低头，却又看见地上留着长长的暗红色痕迹，不知是哪个犯人浑身浴血得拖过这条走廊。</p>

“唉......”卢象升终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受孔孟之学，眼下的这些，让他心中很是不适。</p>

骆养性听到一声长叹，不屑得撇了撇嘴，早前将朝臣送来这里，不知听了多少声叹息，一个个悲天悯人得好像天上的菩萨，谁知道私底下又有多少龌龊事呢！</p>

朝廷的这些高官啊，都有千张面孔，瞬息间让你见识变脸的绝妙！</p>

“快走！”骆养性回头催促，领着人朝前走去。</p>

卢象升抬步跟上，耳边传来呻吟呼救，他没有再看。</p>

走了片刻之后，突然一声“卢总督”让他停下了脚步，卢象升循声看去，见右手牢房之中，有几人目光沉痛得看向自己。</p>

“范阁老，黄先生！”</p>

关在这处的正是范复粹和黄道周，二人贴在木栏上，朝卢象升伸出手去，“卢总督，唉...卢总督啊...”</p>

“你们为何在此？陛下怎么会...”</p>

“卢大人很是得人心啊，不止他们，里面还有许多呢，都是为你求情，才进了本使这诏狱中。”骆养性停下脚步，淡声解释道。</p>

卢象升心中感动，后退一步朝着二人长身作揖，“建斗，多谢二位大人！”</p>

自己定然会没事，可他们不知道。</p>

要真是做了什么惹恼了陛下，自己万死难辞其咎呀！</p>

卢象升心中有愧，直起身子时匆匆掩面而走，心中盘算着，待见着陛下，定要为他们求情才是。</p>

范复粹和黄道周见卢象升走远，叹着气跌坐在草堆上。</p>

“陛下这是怎么想的，如何能让卢总督...”范复粹摇头不住叹息，看样子，陛下这是铁了心要议和呀！</p>

“完了，完了，”黄道周来回走着，又朝着外面大声骂道：“奸臣当道，奸臣当道啊！”</p>

“幼玄啊，你且停一停吧！”黄道周脾气大，下颚胡须随着他的叫骂上下抖动，范复粹朝他摆了摆手，劝慰着说道。</p>

“建奴狼子野心，怎么可能议和？卢总督打了这一仗之后，更无议和的可能，陛下怎么还能把人下狱？大明，要完了呀！咱们都会是亡国之臣，遗臭万年啊！”</p>

黄道周说着说着，禁不住老泪纵横，范复粹神情黯然，想着流贼尚未平复，建奴又是肆虐，大明领土上生灵涂炭，百姓没了活路啊！</p>

陛下如今又是如此打算，大明，是真的走到末路了吗？</p>

“要真是...怎么办呢？”范复粹自言自语。</p>

要真是什么？无非国破家亡，那他们作为大明亡国之臣，该何去何从？</p>

“召集义士，恢复山河无恙，若不成，那也绝不苟活，生亦何欢，死亦何惧！”黄道周手握成拳，神情坚定。</p>

是啊，生亦何欢，死亦何惧！</p>

范复粹低声念叨这话，心口的茫然好像也随之淡去了一些......</p>

骆养性将卢象升安置好了之后，便离开诏狱进宫复命。</p>

朱由检点了点头，说道：“今晚准备一下，朕亲自去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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