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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询将陆念锦送回寝房,看着她睡下,打算离开,陆念锦却扯住了他的袖子,软声道,“你不留下来吗?”</p>

萧询回过头,温柔地冲她笑了笑,“你好好歇着,等外面雪积住了,我过来叫醒你,陪你堆雪人。”</p>

陆念锦无奈,只好点了点头,“那好,你去吧,我看着你走。”</p>

“嗯,”萧询说着,又帮她掖了掖被角,然后才转身离开。</p>

“备车,随本宫去一趟晋阳王府,”出了寝房,他吩咐立在台阶下的来臣。</p>

来臣朝左右使了个眼色,撑着油纸伞走近萧询,将手中的白狐大氅递给萧询,又看着青一帮萧询系好风帽的带子,才伴他朝外走去。</p>

多半个时辰后,马车在晋阳王府外停下,来臣自去通报,待王府的正门打开后,青一扶着萧询下了马车。</p>

“老王爷,”萧询走上台阶,冲着发须皆白的晋阳王爷恭敬的称呼了一声。</p>

晋阳王因着萧询的身世,一向对他多有怜惜,现在知道他是为了自家孙子而来,更是感激不已,当即拱手还礼道,“太子客气。外面风雪大,你身子又不好,快快随我进来,”说着,带着萧询朝里走去。</p>

萧询一面与晋阳王并肩往里走,一面有些歉疚的问,“周之怎么样了?”</p>

提起萧轲,晋阳王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与孙媳妇阿琴向来要好,现在阿琴没了,他半条命也好似没了,跪在阿琴的屋子里,近乎自残的愧疚。”</p>

“我去看看他,”走到月亮门的时候,萧询停下脚步,冲晋阳王说道。</p>

晋阳王点了点头,约莫明白他的意思,疲惫道,“也好,你们兄弟之间,总归说话方便些,我就不跟去了。”</p>

萧询拱了下手,看着晋阳王离开,才朝袁琴从前住的院子走去。</p>

萧轲的长随就守在廊檐下,远远看到他过来,根本顾不得纷飞的大雪,直接冲过来,在他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太子,求你劝劝我家爷,他已经在里面跪了好几个时辰了,这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不喝的,以后可怎么呢!奴才求你了。”</p>

萧询没有理会萧轲的长随,他径直朝里走去。</p>

到廊檐下,他回过头看了眼正在收伞的青一,“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p>

“是,太子,”青一收了伞,束手站在一旁,来臣亦是。</p>

萧询朝里走去,他在萧轲身边站定,叹了口气,沉声问道,“你就打算一直跪在这里吗?”</p>

萧轲不语。</p>

萧询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又问,“弟妹是因何而死?”</p>

听到这句,萧轲的眸底总算泛起一些微波来,他痛苦的皱了眉头,双手抬起,紧紧地盖住自己的脸,“是我害死了她,若不是我将唐水带回京城,若不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她根本就不会死。”</p>

“是唐水害了她?”</p>

“嗯。”</p>

“唐水为何要害她,又是怎么害了她的?”萧询接着问。</p>

萧轲放下捂着脸的手,脸上一片茫然。</p>

“你不知道?”萧询反问,一脸的无奈,过了片刻,又问,“那唐水呢?”</p>

“她已经死了。”</p>

“你杀的?”</p>

“不是。”</p>

“是袁通?”</p>

“嗯。”</p>

萧询深深吸了口气,在他肩头拍了一下,“起来吧,你就算心怀愧疚,想要赎罪,那也是以后的事,你现在最该做的,是查明弟妹的死因,给弟妹在天之灵一个交代,也给袁家一个交代。”</p>

说到这里,他又站起身,道,“先带我去给弟妹上柱香罢。”</p>

谁知,他说出这句话后,萧轲的脸色顿时又差了几分,他狠狠的抹了把脸,无地自容道,“阿琴的尸首被大舅兄带走了。”</p>

萧询:“……”</p>

他侧过头,扶了扶额头,这下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周之,他似乎比他想象中不靠谱太多了。</p>

“大哥,现在该怎么办?”萧轲许是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他带着些哀求意味,抬起头朝萧询看去,扯着他的袍摆问道。</p>

萧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良久后,叹了口气,道,“第一,先安排人照顾好允儿和月儿;第二,查出袁氏的死因,去袁家负荆请罪,弥补关系;第三,终身不娶,为你的过错而守节。”</p>

萧轲听萧询说完,他细细掂量着他这三个条件,拱手感激道,“多谢大哥,我明白了。”</p>

微顿,他想起唐氏那凌厉的身手,又觉得极不对劲,深思熟虑后,他神情一凛,直直朝着萧询磕了个头,郑重道,“大哥,小弟还有一件事要求你,万望你能答应。”</p>

“你说。”</p>

“今日大舅兄砍杀唐水时,我发现她并非一个普通的弱女子,她的手段狠辣,招式凌厉,愣是在大舅兄的手底下过了上百招,才败下阵来。所以,大哥,我怕她身后还有别的势力,会对允儿和月儿不利。”</p>

“你的意思是,让允儿和月儿先住在国师府?”</p>

萧轲点了点头,“大哥的意思呢?”</p>

萧询弯腰,将他扶了起来,“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的动作得快一点儿,快过年了,你们父子三人总要团聚的。”</p>

“我明白的,”萧轲红了眼圈,嗓音沙哑道。</p>

萧询嗯了一声,“你保重,我带允儿和月儿先回国师府。”</p>

“我送大哥,”萧轲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伴着萧询一起朝外走去。</p>

萧允和萧月是对龙凤胎兄妹,今年五岁,是萧轲和袁琴大婚当年生下的。</p>

两人并不知道袁琴离世的事,被奶娘孙氏保护的很好,萧轲和萧询过来时,两人正要歇下。</p>

听说父亲要将两人送去国师府,两个玉一般的娃娃脸上都露出不愿意来,萧允已经开蒙,还含蓄一些,萧月却是娇气得很,她直接扑上前抱住了萧轲的腿,道,“爹爹,月儿不要离开你和娘亲,你不要敢月儿走好不好?”</p>

萧轲听自己的掌上明珠这般说着,眼圈一红,险些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两个孩子还不知道他们的母亲已经过世了,他们再也见不到待他们温柔似水的母亲了。</p>

他强忍着泪意,正要开口哄月儿,一旁的萧询却忽然沉声插话道,“允儿和月儿已经五岁了,你该让他们见弟妹最后一面的。”</p>

萧轲错愕,他怔怔地看向萧询,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茬。</p>

萧询迎上萧轲的目光,从容又残忍道,“你是个男人,自有自己的差事,不可能不错神地陪在他们兄妹身边,对他们两个而言,残忍的成长其实比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更有意义。毕竟,好好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p>

萧轲陷入沉默。</p>

萧允和萧月就在两人身边站着,两人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萧询话里的意思,尤其是萧允,他直接变了脸色,瞪大眼睛仰望着萧询,惊恐道,“太子伯伯,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我跟妹妹应该见娘亲最后一面,什么残忍的成长比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更有意义,什么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你告诉我,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娘亲怎么了?她怎么了?”</p>

萧询看着萧允焦急的模样和发红的眼圈,他揉了揉他的头,又朝萧轲看去,“是你说,还是我来说?”</p>

“我来说吧,”萧轲说着,在萧允和萧月的面前蹲了下来,将袁琴今日被害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后,他紧紧的抱着两个孩子,又道,“你们太子伯伯说的对,爹爹不该自私,你们应该知情的,你们娘亲生前那么疼爱你们,她肯定希望,在她下葬前,你们能去看看她的。”</p>

“……娘亲现在在哪里?”萧轲说完后,萧允将嚎啕大哭的妹妹抱在怀中,带着哭腔问萧轲。</p>

萧轲深吸了一口气,“在你们外祖家。”</p>

萧允听完,二话不说,扯着妹妹的手,转身就朝外走去。</p>

萧轲作势要追上去,萧询却拦住了他,“交给我就好。”</p>

萧轲转念一想,以袁家人对他的不待见,他就算去了也进不了门,说不定还会连累两个孩子,只得停下脚步,冲着萧询拱手道,“那就有劳大哥、”</p>

萧询嗯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p>

当日,将近亥时,萧询才带着萧允和萧月回了云阶院。</p>

陆念锦担心萧询,一直点着灯在等他,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她立刻站起身朝外走去。</p>

“这是……”看到萧询不仅自己回来,还带了两个孩子回来,她忍不住疑声问道,“是萧寺庆家的?”</p>

萧询点了点头,摸了摸允儿和月儿的头,“他们两个是龙凤胎,哥哥叫允儿,妹妹叫月儿,”说完,又瞧着陆念锦向身边的两个孩子介绍,“这是伯伯的妻子太子妃,你们可以叫她婶婶。”</p>

“婶婶!”萧允先叫了一声,萧月才跟着叫道,“婶婶。”</p>

“乖,”陆念锦抬手,在两人发心轻轻地摸了摸,“吃过晚膳了吗?婶婶这里有许多的小点心,你们要不要吃一点?”</p>

萧允正为娘亲的逝去难过着,但是想到身边的妹妹从小就娇弱,他又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微微颔首道,“多谢婶婶关心,我与妹妹确实有些饿了,有劳婶婶为我和妹妹准备些好克化的东西。”说着,又鞠了一躬。</p>

陆念锦被萧允这懂事的模样瞧的心都要化了,她抑制住心酸,朝着两人道,“你们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吃的。”</p>

“有劳婶婶。”</p>

陆念锦笑了笑,又交代了萧询一句好好照顾孩子,才朝外走去。</p>

她去了云阶院的厨房,今日当值的是张大厨,看到她进来,张大厨忙迎上前道,“太子妃,这厨房油烟重,又腌臜,您金尊玉贵的怎么过来了?”</p>

陆念锦笑望了他一眼,客气道,“来了两个小客人,晚膳没有用好,想吃点好克化的,现在厨房还能做点儿什么?”</p>

张御厨想了下,道,“有熬了二十个时辰的乌鸡汤和饧好的面,倒是可以做碗银丝面吃。”</p>

“那就银丝面罢,”陆念锦颔首,想了想又道,“再做几道爽口的小菜,上面可以洒些花生芝麻碎和香麻油。”</p>

张御厨点头,又指了几道菜,问陆念锦,“太子妃觉得这几样可还行?”</p>

“就这几样吧,”陆念锦表示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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