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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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敬还未说话，土地庙里的人看到了我们，热情地招呼：“敏姑娘，宋先生。”</p>

这宋子敬魅力无敌，才来一天就把男女老少迷得团团转。只见他左手牵一个小姑娘，右手牵一个小男生，一下扭头和大妈说，一下转身和大伯聊。这里倒没我什么事了。</p>

这时云香忽然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叫：“小姐，宋先生。赵家派人来找宋先生。”</p>

宋子敬皱起了眉头。</p>

我试探着问：“赵小姐？”</p>

宋子敬凝重地点了点头。</p>

这位赵小姐也太厉害了，这样了都还不死心，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p>

我说：“不如你干脆当面和她说清楚。”</p>

结果云香都比我聪明：“小姐，这样宋先生就有去无回了。”</p>

也是，赵小姐可以想得开，赵老爷子就未必了。</p>

我对宋子敬说：“你还是快逃跑吧！”</p>

云香说：“来了十几个兵，东面西面都有。”</p>

这是绞匪吗？</p>

我横下心，命令宋子敬：“脱衣服！”</p>

宋子敬平日里再是沉稳镇定，也被这句话闹得一张俊脸立刻转了红。</p>

我跺脚：“我扮成你逃跑！”</p>

宋子敬正色：“不行，不能连累你！”</p>

我干脆动手扒他衣服，边说：“即使抓到我又如何？我好歹是谢家姑娘，赵老头也不会这样得罪我爹的。”</p>

云香吃吃笑着，也过来帮忙，三下五除二，就扒下了宋子敬的外衣。他红着一张脸无力招架，连声拒绝，可怜又可爱。我赶紧把衣服穿上。这身衣服宋子敬穿着很合身，换我身上，长出一大截。他看着挺瘦的啊。</p>

云香看着只着中衣的宋子敬，脸微微发红，找村民借来一件外衣给他披上。</p>

宋子敬拱手道：“多谢云香姑娘。”</p>

云香脸更红了，一言不发，转身给我梳头。</p>

她刚帮我把头发梳好，外面放风的小孩喊：“他们来了！”</p>

我把衣服一提，冲宋子敬抛了个飞吻：“分道扬镳，书院汇合！”</p>

不等看宋子敬的红脸，麻利地爬窗而出。</p>

不出我所料，那帮赵家兵果真把我当成了宋子敬，全部都追了过来。我在个地方出没已久，熟悉地形，左转右拐，他们怎么都追不上我。</p>

我见距离拉开，便一口气冲进了城里。这下可热闹开来了。</p>

今日本来就有集市，大街上正热闹，卖东西、耍杂耍的、拖儿带女逛街的，把道路挤得个水泄不通。</p>

这个时候，身材矮小的人就占了大便宜。</p>

我展开我们谢家祖传“白鱼过隙”大法，脚不沾地，在人群里见缝就钻，一下溜出老远。</p>

赵家兵眼见着追不上，气得大叫：“站住！站住！”</p>

笑话！叫站住就站住，早天下无贼了！</p>

我正洋洋得意地钻出人群，冲遥远彼岸的赵家兵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p>

一个不明物体从侧猛地将我打倒在地，我摔得眼冒金星，疼痛无比。没力气了。</p>

然后听到一个威严正义的男声道：“堂堂盛京，天子脚下，容不得尔等泼皮小盗在此撒野！”</p>

我隔着散乱的头发努力望着那个优雅踱过来的闲事佬，虽然我头晕目眩可还依旧可以看清他身长玉立衣着华贵面目英俊人模狗样。</p>

我愤怒地爬坐起来，冲他叫：“说什么呢？谁偷东西了？”</p>

白面帅哥看清我，愣了一下：“你是女子？”</p>

我顶着一头乱发，凶神恶煞，像个复仇女神：“女子又怎么了？你哪只眼睛看我偷东西了？”</p>

这边，那几个赵家兵终于力排众难穿越人海到达港口，气喘吁吁道：“宋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p>

我一手扶脸娇滴滴作芙蓉姐姐状：“几位兵哥哥，你们说什么？”</p>

赵家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不是宋子敬？”</p>

我手放腰带上，作势要解：“要不要证明给你们看？”</p>

“啊不用！不用！”赵家兵像是和尚出身，顿时吓得捂着眼睛四下逃窜，又打回头去城外继续找人了。</p>

这招果真是万金油。</p>

我猛转过身去。白面帅哥还作瞠目结舌状。我把我那不是很纤纤的玉指指向他的鼻子：“你！要给我道歉！”</p>

旁边楼里奔出来几个人，为首的一听我的话，大喝一声：“不得对二皇子无礼！”</p>

二皇子？我赶紧把手缩了回去。</p>

那些忠犬赶到，问：“怎么了？”</p>

我笑：“误会，都是误会。”</p>

白面二皇子这时回过了神来，也道：“一场误会。”</p>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我眼睛忽然一亮，冲着忠犬里的某人高声叫：“王孙哥哥！”</p>

韩王孙本来就快缩离我的视线了，被我这么当众一点名，又只好硬着头皮抬起了头，惨淡一笑：“原来是谢家妹妹啊。”</p>

皇子小白说：“你们认识？”</p>

韩王孙痛苦地说：“回殿下，这位姑娘是文博侯谢太傅的么女。”</p>

皇子小白一听，眼睛放光，道：“你是谢昭珂姑娘的妹妹？”</p>

他念我大姐的名字，就像我大姐念宋子敬的名字一样，轻软温柔，脉脉含情，真是一句胜过千言万语。</p>

我恍然大悟，笑道：“惭愧。小女赶不及姐姐的十万分之一。”</p>

“也……不是。”皇子小白大概想说“也是”，到口了才转成反义词，“姑娘天真活泼，纯朴未琢，不可妄自菲薄。”</p>

纯朴未琢？纯朴未琢的女孩子会当众解腰带？我冷笑。</p>

韩王孙过来拉我到一边，问：“你怎么在这里？还弄得灰头土脸的？你哥知道吗？走，我送你回家。”</p>

我笑：“王孙哥哥对我真好，我该怎么谢你啊？”</p>

“不！不用了！”韩王孙看上去连死的心都有了。莫非他知道自己吃了我的“口水鸡”的事了？</p>

我们正要走，皇子小白喊住我：“谢姑娘可否代小王向令姐问一声好。”</p>

我谄媚道：“一定一定！我大姐也好得很。殿下一表人才，做我姐夫该多好。”</p>

皇子小白一听大乐，连声道妹妹好乖巧好聪明将来一定能嫁个如意郎君云云，还硬塞给我一个似乎非常值钱的白玉佩做见面礼。</p>

我千恩万谢同他告辞，心想如意郎君？没准做你小妈呢。</p>

韩王孙带我回谢府。路上我问他：“小王爷，那个赵小姐，你认识吗？就是国舅爷的女儿。”</p>

韩王孙说：“赵舅爷的千金？他家女儿可多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位？你以为别家小姐都像你这样成天抛头露面。”</p>

我急于套情报，也就不计较他冲撞了我的圣颜：“就是当初差点嫁了宋子敬的那位。”</p>

狐狸男笑。此人也是颇有姿色，笑起来色若春晓，就是有点不大厚道的感觉。“赵家女儿多，以前是有传闻，说赵家想招宋子敬为女婿。至于是哪个女儿，倒不清楚了。”</p>

“他家不是有一个又丑又肥的女儿吗？”我问。</p>

“你听谁说的？”韩王孙啼笑皆非，“国舅好女色，天下皆知，他府里连到泔水的丫头都眉清目秀的。和年说这话的人，怕是故意刻薄赵家小姐吧。”</p>

我寻思着，或许云香听错了，又或许她对那赵小姐没好感，故意说坏话罢了。</p>

韩王孙又说：“我没见过赵家的姑娘，倒是见过赵家公子赵竹修，模样俊秀，斯斯文文的。你怎么想到问这事？你也看上宋子敬了？”</p>

我冷笑，忽然冲他抛一个眉眼：“讨厌，看上你还差不多。”韩王孙一个哆嗦，吓得不轻。</p>

他没送我到正门，而是一路拐到偏巷里。</p>

我开他玩笑：“坏叔叔，你要带我去哪里？”</p>

韩王孙面部肌肉抽搐：“我真同情你二哥。”</p>

他指着一堵很眼熟的围墙说：“自己翻吧，里面就是你的院子。”</p>

我笑：“王孙哥哥，青山白水，后会有期。”</p>

翻过围墙，才听到韩王孙有气无力地一句：“最好无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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