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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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药材……不知道伤有多重？</p>

《秋阳笔录》要立刻默出来给小程……也许只是皮肉伤。</p>

耶律卓送我的雪莲露……万一他毒发了呢？</p>

小程送我的《天文心记》还没来得及看……没事，即使毒发，一时也死不了，我总救得回来的。</p>

不过，不会断胳膊断腿吧？</p>

怎么会？他身边铁卫如林呢。</p>

一定是普通的皮肉伤吧……</p>

耶律卓派人送我回去，还赠了我大量珠宝。往日一定会欢喜万分，如今也心不在焉谢过了事。心里一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挠啊挠，烦躁焦急让我坐立不安，只有在马车启动的时候，这股急噪才稍微得到一点缓和，可是随后又被更强烈的情绪淹没。</p>

桐儿担忧地看着我：“小姐，您不如休息了吧，这已经很晚了。”</p>

我望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身体里有根刺扎得我一抽一抽的疼。</p>

我对桐儿说：“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我觉得很不安。”</p>

桐儿笑着安慰我：“小姐是关心则乱。王爷贵人多福，有天神保佑，不会有事的。”</p>

她其实也忐忑不安，笑得非常勉强。</p>

我说：“为什么他们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p>

“也许是信还没送到，也许是不想你担心。”桐儿忽然欢喜，“如果是后者，那不就说明王爷的伤不重吗？”</p>

我叹了一口气：“我离他真远。”</p>

日以夜继，马车疾速向南驶去，将我和萧暄的距离逐渐缩短，再缩短。我终于远远望到了西遥城巍峨的城墙。</p>

虽然草原上的积雪已经几乎融化尽，可是城上冰霜仍在，衬着灰色的积云，非常显眼。</p>

我没由来地打了一个冷颤。</p>

官道经过村庄，我睁着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民舍上悬挂着的白色幡旗，那高高伫立的秆子将繁密的雪白旗帜支撑在屋顶上，随风轻扬，连成一片，仿佛新落的雪。</p>

我一下由早春堕如寒冬。</p>

再也忍不住，立刻让车夫勒马，然后推开车门跳了下去。</p>

农舍前有大娘正在做活，披麻戴孝，腰上系着的白色布条十分刺眼。</p>

我悬着心，觉得每个一字都有千斤重：“大娘，这满村戴孝，是什么人去世了？”</p>

大娘抬头看我一眼，放下伙计，满脸愁容地叹道：“姑娘外地来的吗？我们王爷几天前遭歹人行刺，重伤不治……”</p>

我的耳朵嗡地一阵响，大娘的话在脑海里不停回荡，只觉得脚下大地裂开一个大缝，我不停坠落，坠落，被一片黑暗寒冷彻底包围。</p>

周围人又说了什么，我统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转身抢过侍卫手下缰绳，翻身上马，狠狠一抽马鞭，朝着西遥城疾驰而去。</p>

早春冰冷彻骨的风如刀一般刮过我的脸颊，我紧握着缰绳的手已经疼到麻木，心跳如鼓，恨不能生出翅膀飞过去。</p>

到底怎么回事！？</p>

城门卫兵见我奔来，举抢要拦，不知谁认识我喊了一声：“是敏姑娘。”</p>

他们一迟疑，我已经冲过城门而去。</p>

满眼白幡。城内满眼白幡。</p>

我几乎不能呼吸。</p>

这到底是怎么了？</p>

无数面白幡犹如有生命一样像张牙爪的怪物在上空飞舞，我环视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城市，强烈的恐惧席卷我每一根神经，撕裂我的理智。</p>

我迷了路一般在城里盲目奔走，胯下马儿受到感染，亦焦躁不安。我猛然清醒过来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赶紧拉紧缰绳往燕王府而去。</p>

王府亦是挂满白幡，已经有人通报，我才到，宋子敬就已经从里面匆匆走了出来。</p>

“小……敏姑娘？”宋子敬面露惊愕之色。他和性格外向的萧暄不同，绝对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如今也瞪着眼睛张着嘴。他也穿着一身孝衣，他身后跟过来的王府家丁也全部身穿孝衣。</p>

我颤抖着，问：“萧暄人呢？”</p>

宋子敬张着嘴，想说什么，可是却没有说出口。</p>

“萧暄人呢？”我大声问。</p>

没有回答。</p>

没这耐心，我一把推开他们往里面冲。</p>

宋子敬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你等等，你不能……”</p>

“不能怎么样？”我厉声道，“我要见他！要不打晕我，要不杀了我！”</p>

“你——”宋子敬非常为难。近看，他人也瘦了很多，两眼血丝。我心已经凉到快冻成冰，扬手挥开他，继续往里面冲。</p>

里面很多人。属下，士兵，家丁，还有许许多多不认识的人。大家满满挤在大堂里，白绢素麻，一片触目惊心的。不少人在流泪，还有人惊愕地看着我。</p>

宋子敬匆匆赶到我身后。众人什么都没说，而是慢慢分开，让出一条道来。</p>

道路的尽头，停着一具玄铁色的棺椁。</p>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p>

众人一步一步让出来。</p>

云香拨开人群挤出来，红着眼睛哽咽：“小姐……”</p>

我看看她，继续往前走。</p>

玄铁色的棺椁宽大厚实且沉重，棺盖平放一侧，棺椁上覆盖着一面崭新的燕军旗帜，四周白烛如昼，我的眼前一片白花。</p>

我迈着脚走上停棺的奠台，低头就看到覆盖住整个棺椁的战旗上红底黑字，张扬霸气地写着大大一个“燕”字。</p>

心里就像被人用刀狠狠剜过，痛得透不过气来。</p>

怎么回事？</p>

一定有哪里没弄对？</p>

不会，肯定不会的！怎么会是他？</p>

我颤抖着，伸手要去掀旗帜。</p>

“敏姑娘！”宋子敬突然一声叫。众人都愣愣看着我。</p>

我对上宋子敬的目光。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同情和不忍。</p>

怜悯我什么？</p>

愤怒和恐慌让我坚定地弯下腰，果断地掀开了覆盖着棺椁的鲜艳战旗。</p>

熟悉的挺直的鼻梁，紧闭着的双眼，线条优美没有血色的唇……</p>

我将战旗扯开丢到地上。</p>

还有高大的身躯，交握平放在胸前的双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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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