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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深扬慢慢转过身,床上的女孩坐了起来,手里捏着被子,轻声细语道:“你这就要走了吗?你答应过我,等我睡着了才会走。”</p>

“你一直在装睡。”</p>

“没有,你别误会我,我一直在闭着眼睛努力睡觉,只是怎么都睡不着而已。”路小雨难过地笑笑说,“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能想起我妈妈,想起我们在这个家里的快乐时光,想起她跳楼那天的笑容。我觉得那些事就好像都发生在昨天,但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p>

后面的话是真心话,不存在虚假,陈深扬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更不能说出什么重话。</p>

路小雨靠在床头说:“再陪我一会吧,等我睡着了就不会拦着你了。”她朝他伸出手,“把大衣脱掉吧,屋子里开着空调,很暖和的。”</p>

最后的最后,陈深扬还是没能离开。</p>

他甚至还听从她的话把大衣脱了。</p>

后半夜的时候,路小雨是真的睡着了,整个人都往他那边靠,甚至还窝到了他怀里。</p>

他是坐着的,被她挤得不得不靠在床头,她就窝在他腿边,他的手无处安放,一开始只能抬起来揽着床头,后面实在疲惫,无可奈何下才落下来放在她身上。</p>

她睡着了,一点感觉不到,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没关系的,就放在这里,就碰她一下,没关系的,什么事都不会有。</p>

人在夜里的自控能力可能真的会减弱,陈深扬发觉自己动了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回了。</p>

路小雨没什么反应。</p>

她是真的睡着了,否则一定会坐起来,一脸“我抓到你了”的表情。</p>

男人带着凉意的手轻抚过女孩优美的脸部线条,这温度让发烧的姑娘很舒适,忍不住在他手心里蹭了蹭。</p>

陈深扬手上一顿,仓促地收回来,女孩有点不满,又往他胳膊里挤了挤。</p>

陈深扬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她,不知不觉,就这么看了一整夜。</p>

阳光投进来的时候,路小雨缓缓醒了过来。</p>

她慢慢睁开眼,身子有些酸,脑子清醒了不少,不再像之前几天那么昏沉了。</p>

她努力撑起身子,发现自己刚才好端端盖着被子,睡姿端正地躺着,昨夜守在身边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p>

她下床离开卧室,一股香味袭来,她愣愣地望过去,发现餐桌上摆着今天的早餐。</p>

简单的白粥和青菜,还有温水和需要继续服的药物,所有的一切都有人帮她准备好了。</p>

她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满屋子找人,却没发现那人的半点踪迹。</p>

他走了。</p>

但走得时间肯定不长,饭菜还热着,喝药的水也都还热着。</p>

可能是看到她要醒了,所以才离开的吧。</p>

那么,他一整夜都在这里。</p>

他没有走。</p>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掉下来了,路小雨抹了抹了脸,按着心口钻进了洗手间。</p>

她努力地洗脸,想把不断落下的泪水洗干净,但好像不管怎么洗都洗不完,洗到最后,已经很难分辨脸上的水是泪水还是清水了。</p>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么憔悴,那么狼狈,和美扯不上边。</p>

她这辈子最污秽的样子都呈现在那个男人面前,若他是因此不喜欢她,那她真的无话可说。</p>

吸了吸鼻子,关上水龙头,路小雨也不擦脸,直接走出了洗手间。</p>

门铃忽然响了起来,恍惚间路小雨竟然以为陈深扬回来了,她飞快地跑向大门,满怀希冀地打开,却瞧见了陈栩的脸。</p>

“早安,小雨,我带了早饭给你,你在洗脸吗?怎么不擦擦?”</p>

陈栩英俊的脸上挂满了笑容,手上提着陈妈妈给她做的爱心早餐,比陈深扬做的清粥小菜不知道精致丰富多少。</p>

路小雨突然就很想笑。</p>

如果这一幕发生在昨天早上,那也许她今后的人生会全部改写。</p>

可现实就是这样。</p>

时间错乱了,来的人错了,一切就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了。</p>

“不用了,谢谢。”路小雨轻飘飘地开口说,“陈栩,谢谢你对我的关心,谢谢你之前为我做的一切,但还是到此为止吧。”她瞟了一眼陈栩手里的袋子,“饭菜看起来很好吃,但我已经吃过了,你拿回去吧。”</p>

陈栩愣住了,半晌才道:“小雨,你……”</p>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路小雨轻声道,“别太难过,这都是命。”</p>

说完,她直接关了门,陈栩最后看见的,就是她凉薄而自嘲的神情。</p>

站在门外,仅仅只和那个女孩隔着一道门,却觉得好像和她隔开了万水千山。</p>

陈栩提着手里的袋子,他很清楚路小雨的状态不好,不能起来做早饭,但她说她已经吃过了,那说明……有人比他来得更早。</p>

会是谁呢。</p>

陈栩一点头绪都没有。</p>

他狼狈地在门前站了许久,才魂不守舍地离开。</p>

派出所里。</p>

陈深扬回家换了衣服才去上班,姜希瞧见他就关切道:“还不舒服?”</p>

陈深扬瞥了她一眼,虽然没开口询问,但疑问的意思很明显。</p>

“你昨天突然请假了,大家都很担心,你之前从来都没请过假,就算有法定假期你也很少休息,这样突然请假肯定是身体不舒服吧?好点了吗?看你脸色好像还是不太好,今早你好像也迟到了,不过没关系,你要还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有徐川可以暂时替你。”</p>

陈深扬没法解释,解释就等于说谎。</p>

他昨晚说的谎已经够多了。</p>

所以他最后只是摇了摇头,就直接开始了一天的工作。</p>

一夜未眠,他的精神状态还算可以,收拾了一下就外出处理片儿区案件。</p>

出门的时候还能看见近日来的积雪,路上的行人穿得很厚,他穿得也不少。</p>

偶然的瞬间,他抬眸看了看天空,天空好像都被雪的颜色衬得蔚蓝了许多。</p>

看着这样的天空,忽然就想到,今天早上离开的时候,应该再帮她煮一杯姜丝可乐。</p>

这样她出门的时候,就不会像他现在这样觉得冷了。</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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