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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日正是她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p>
方妈妈十分紧张地过来扶她，“夫人，天还凉着，您怎么就起来了……”</p>
发现她竟然不用人搀扶，还自顾坐到锦凳上对镜梳起了长发，方妈妈在镜中的脸色明显一变。</p>
“霖哥儿他们是今日回门吧？”</p>
姚至柔便梳头边问。</p>
“是，再过两刻钟只怕就要过来给您磕头了。”</p>
“让他们不用过来了，维家住得远，早点出发免得耽误事儿，让亲家看了笑话。”</p>
“夫人……”“我没事，”姚至柔站了起来，“让人进来替我梳洗吧，你去派人通知族里的几位长辈，就说……”</p>
姚至柔沉吟许久，才又继续道：“我要分家。”</p>
场景迅速一转。</p>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九姨娘是第一个站起来的。</p>
“我不同意！老爷还在西疆吃苦受罪，夫人就要分家，你这是想不管伯爷死活吗！”</p>
九姨娘仗着生了儿子，在府里惯会掐尖搅事。</p>
有她挑头，六姨娘紧跟着捏着帕子嘤嘤哭了起来。</p>
“伯爷不过是伤了个没出息的贱骨头，过得两年风声淡了，打点打点总能回来的，咱们一家人终究是该整整齐齐，夫君在外也才能放心不是…”</p>
十姨娘对六姨娘娇弱深情的模样最是不屑。</p>
“哼！你难道没看出来，夫人这是早就看咱们不顺眼了，眼看着自己儿子马上袭爵，赶着要把我们孤儿寡母的都扫地出门呢！”</p>
“哎哟喂，萱儿真是命苦啊，为着一片痴心跟着伯爷，却要落得如此下场！伯爷啊，你离家才多久，你的好夫人就容不下我们了，这是逼我们去死啊……”</p>
戏子出身的十二姨娘唱念做打最是拿手，她一听分家两字就开始捶胸顿足闹了起来，堪比死了爹娘。</p>
堂下莺莺燕燕诸般表演甚是热闹，姚至柔静静看着，惯无一丝波澜的面上，缓缓勾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p>
那些年，谢子阑隔两年便抬一个进来。</p>
她每日都如今日这般，与众多与她分享丈夫的女人们周旋拉扯，心中早已腻烦。</p>
却没想到临到快死了，才看出几分热闹来。</p>
族中耆老见闹得不像话，忙满面怒容斥道：“放肆！”</p>
“不过是大郎一时被褫夺封号，可不是承平伯府被夺了爵，夫人还是这承平伯府的夫人，是世子的母亲，岂容你等如此不敬！”</p>
众姨娘和庶出的少爷小姐们顿时止了哭闹，相互看着，脸上难掩愤愤。</p>
“五老太爷，并非几位妹妹不敬主母，实在是夫人这话有些骇人听闻。”</p>
“咱们承平伯府也是传承百年底蕴深厚的大家族，如今夫君尚在，虽则圣上责罚有些重，可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如何就到了要分家的地步？”</p>
还是有人尚有几分理智，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方提出了质疑。“这话也不无道理。一个家族终究要子孙兴旺才能发达，如今霖哥儿最大，也不过才十六，其余小辈更是还有在襁褓之中的，到底还是同在一府之中教养长大才有兄弟情分，以后也好相互帮衬。大郎媳妇乍然遇着事情，心中惶恐也是难免，只是分家这种事，就不要再提了……”</p>
姚至柔自然知道，当时他们为什么反对分家。</p>
承平伯府早已式微，族中更有生计十分艰难的。</p>
只有自己这位承平伯夫人，硬生生在几乎不可逆转的颓势中保住了伯爵府的体面，又养出了霖哥儿这少年天才般的探花郎，重新显露出兴旺的势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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