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五声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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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中长屋客居。</p>

流从地袋柜里捧出被褥，铺在自家兄长身边，一边除衣而卧,一边说道：“十六夜夫人是个温柔的人,我与犬夜叉年纪相仿,她便待我如子,比哥哥你成熟稳重多了。”</p>

“哥哥跟她一比,脾气就像个小孩子呢！”流暗暗剐了亲哥几刀,“她没有灵力，也没有咒力,只是一位寻常的贵女，你真要把她拉入术士的世界吗？”</p>

五条莲轻啧一声：“她不是妖怪,只是一位普通女子,那位白犬大妖还是把她带入了妖怪的世界。”侧首，整张猪头脸泛出智慧的光芒,“流，不是我想让她前往哪里,而是无论她前往哪里，这个世界仍然存在。”</p>

“你以为没有我,她就不会被波及吗？”</p>

“看看犬夜叉身边聚集的人吧。”</p>

五条莲道：“大妖、术士、鬼杀队、死神和神道，她本就处在风口浪尖,只是一直呆在犬山,处在犬夜叉的庇护下才没有事。而一旦离开犬山,你猜等待她的是什么？”</p>

流不语。</p>

“要是没猜错,犬夜叉是打算守她一辈子。若是她没有再结缘的心思，那孩子会等她逝去后再离开犬山吧？”</p>

流：“如果她选择结缘……”</p>

“不会，至少不会选择寻常人结缘。”</p>

“即使犬夜叉不介意,她也不会这么做。多一个普通人，就意味着犬夜叉要为了让她不伤心而多庇护一个人。”</p>

五条莲虽然脸肿了，但脑子里晃荡的水被倒干净了：“她知道自己得了谁的庇护，也在尽量不给犬夜叉拖后腿。之前一病几年，把在外游历的孩子急回犬山，如今就算好了，她依然会愧疚。”</p>

“十六夜的世界里，只剩下她的孩子犬夜叉。她对他的愧疚，是一辈子的。”</p>

五条莲继续道：“而犬夜叉并不希望她一生这么活着，活在对他的‘亏欠’里。”</p>

最要命的是，十六夜的第一个男人是西国斗牙王。</p>

能育有杀生丸和犬夜叉这样两个儿子的大妖，生前必定是风雅与强势兼备的男子。他一死，终成活人心里的绝响。</p>

也足以让十六夜在经历过他之后封闭内心，再不愿接触任何人。</p>

真是艰难啊，活人争不过死者！</p>

他要是早十年遇见她……不对，早十年他在干嘛？哦，在带弟弟。逗娃开心，给娃做饭，抛着娃玩儿，再把娃整哭……</p>

五条莲捂住脸。</p>

“哥，你怎么一下子懂了这么多？”流睁着双死鱼眼。</p>

五条莲的猪头脸更智慧了：“总有一个人能让我一夜成熟。”</p>

流：……</p>

流卷着被褥转过身：“算了，随你。但你进不了西北屋吧？”</p>

男子十五岁是元服，算成年了。他只十二三，还能经拜帖与十六夜闲聊几句，他哥二十几了，要是想进西北屋，怕不是被犬夜叉当场首落。</p>

“为什么要进？”五条莲勾唇，“唐突姬君可不好。”</p>

“我当然是要堂堂正正见她了。”</p>

到底是自己哥哥，流只能最后劝一句：“哥，她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同意。”</p>

“嗯。”五条莲的猪头脸愈发智慧，仿佛情圣附体，还吸光了人间所有的油，“我会默默守着她，不会打扰她。一见钟情是我的事，不是她的事。”</p>

“哥！”流有点动容。</p>

“然后等我死了，一定会因为爱而不得而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六眼咒灵。等我不是人了，我的赢面就更大了。”</p>

流：……</p>

你这样的脾气当她儿子比较好。</p>

“你要是成为诅咒，我就祓除你。”</p>

“流，那你可得更努力一点。毕竟，你还没开领域。如果我成了诅咒，不仅是你，五条家也不行了呢。”五条莲居然还认真思考起来，“五条可不是代代出六眼，我们的下一代肯定不是六眼……”</p>

“我果然还是很在意，为什么我们这一代会有两个六眼？”</p>

“上一次出六眼，是因为人间出了个足以灭世的两面宿傩。”这次出六眼，还是俩兄弟，不得不让他多想。</p>

“你说，这一次会出什么？”</p>

是比两面宿傩更恐怖的存在吗？</p>

“能出什么？只能是四魂之玉了。”流淡淡道，“它失踪好几年，也不知道落在谁手里。”</p>

“但愿出的只是四魂之玉。”五条莲阖目，“其它的，后果不堪设想啊。”</p>

一时无言，二人各自转身，背对背睡到天明。</p>

次日，他们决定返程。谁知，小城主第一次睡过了头。</p>

……</p>

缘一被噩梦惊醒，醒时一身冷汗。</p>

他做了个似曾相识的梦，恍若回到了十年前转生的那一夜，他嗅到宫殿的焦糊味，听见一个男音在说：“犬夜叉！这个孩子的名字叫犬夜叉！”</p>

接着，是冲天而起的火光，是墙垣崩塌的轰鸣，也是他转生后的啼哭……</p>

缘一知道那是真实存在的场景。</p>

联系冥加与十六夜后来的对话，帮他起名的是父亲，崩塌的是母亲曾经住过的大城。</p>

他记得隐约间听过“封印他”的话语，原以为是人类针对生父所言，可是，梦境仿佛会倒转，让他看得更清晰了点。</p>

那不是针对父亲的，而是针对他的……</p>

他“看见”手握弓箭的男女，“看见”白骨覆体的鬼怪，“看见”一地断裂的刀剑与被血染红的白沙。</p>

有人在痛哭着喊“兄长，你醒一醒”，有人在吟唱繁复的咒文。更多的是能量的汇聚，似乎把天地间所有的力量凝聚在一起，融成所向披靡的烈日向他冲来。</p>

“封印他——快！”</p>

“封印他！”</p>

“吼——”他发出非人的咆哮声。</p>

刹那，世界寂灭！</p>

“嗬！”缘一从被褥中直起身，脸色苍白至极。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似的，他的寝衣已被汗水浸透。</p>

侍女的呼唤早消失了，唯有母亲焦灼的声音传来：“犬夜叉、犬夜叉……”</p>

十六夜推开明障子，直入儿子的寝居，在见到缘一的模样时脸色微变：“犬夜叉！怎么了？”她跪下来，把孩子拥入怀中。</p>

“母亲……”缘一喘着气，平复情绪。随即，他反倒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我只是做噩梦了。”</p>

“梦见了什么？”十六夜担忧道。</p>

缘一吐出浊气：“梦见我被封印了。”</p>

十六夜：……</p>

缘一并不清楚从平安时期到战国时代，“封印”二字其实形同于“死亡”，而不是把身体封存了沉睡的概念。</p>

因信息不对等，当他对十六夜说出“封印”时，根本不知道十六夜被吓得心脏几乎骤停。</p>

他只知道母亲脸色不对：“怎么了？”</p>

“没什么。”十六夜垂眸，仍是微笑的模样，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是噩梦而已，犬夜叉不要放在心上。”</p>

“嗯。”</p>

侍女端来热水与巾帕，本想服侍缘一擦身更衣，结果全被他请了出去，包括他的母亲。</p>

虽说他一直没长大，仍是幼童的模样。可年纪已经十岁了，距离人类的“元服之年”仅差五岁而已，要是再让侍女和母亲接手他的起居，他真是不自在极了。</p>

“犬夜叉，让母亲进去帮你吧？”</p>

“不行！”缘一鼓着个包子脸，裹着条兜裆布擦身。他的动作十分迅速，三下五除二解决清洁问题，再钻进衣服堆里一拱，套着衣服起身，“母亲，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把侍女全换成侍从吧！”</p>

十六夜掩唇低笑，明障子外的侍女们也忍俊不禁。</p>

她们发现，小城主委实可爱得过分了！</p>

尤其在缘一开门之后，她们瞧见他穿反了内衬时，低笑声就没停过。得亏缘一脾气好，除了面无表情地允许她们帮忙之外，就不再多话了。</p>

待一切妥帖，缘一接待了即将离开的五条兄弟，倒是有些意外。</p>

“你们要走了？”</p>

流：“需要回本家找人开封印搬术式。”</p>

五条莲揉着一脸青紫：“你说的产屋敷一族的诅咒，我接了，现在就启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