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声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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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族传承千年之久,与其说是妖族，不如说是贵族。</p>

血统论、王族制、等级观、尊卑感，凡是人间权贵该有的体面他们都有,而人类终生无法享有的事物他们也有。脱胎于人类的规矩,更凌驾于规矩之上,这便是犬族本貌。</p>

生而为贵,犬妖活得肆意至极,但在面对本族要事时,他们的态度多是严肃，气氛也趋于庄重。</p>

尤其是参与百年之典。</p>

在这等干系供奉和阶级的大事上,就连最皮实的幼崽也会守规矩，更何况是一堆成犬。</p>

按往年惯例,成犬的决斗判定“谁该站在阶级巅峰享受供奉”,幼犬的战斗判定“哪族血脉优先被伴侣选择”。</p>

决出成犬和幼犬的最强后，还有次一等、次二等的余兴节目可比。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自从多了缘一这个变数，百年之典快进行不下去了！</p>

原因无他,当缘一说出小牛的名字，又告知众犬他只有十岁时,成年犬妖的崩溃只在一瞬间。</p>

你被小牛击败了，小牛的主人只有十岁……</p>

前半句让狗当场自闭,后半句让狗当场去世！</p>

别说是被击败的成犬,就连没下场的犬妖都觉得心头发堵。</p>

他们能纠正什么呢？半妖只是个孩子啊,孩子给刀起名叫小牛是多么正常的行为。</p>

他们能指责什么呢？半妖只有十岁,是幼犬中的幼犬。直系长辈只有杀生丸和凌月王，长到现在也没吃过犬族一口糙米，他们能站哪个角度勒令他守点规矩？</p>

败的是他们,赢的是半妖。败者却要胜者在乎他们的颜面，这又是哪门子的说法？</p>

想想都觉得丢脸。</p>

良久，之前心思不轨的藤犬长老才憋出一句：“不愧是斗牙王的儿子。”</p>

“原来你还记得他是父亲的子嗣。”杀生丸冷淡道，一开口就不留情面，“你该庆幸他足够仁慈，不然单凭你下作的念头，你的头颅就不会呆在你的肩膀上。”</p>

藤犬长老脸色顿时不好：“再强也只是个孩子。”</p>

杀生丸陈述事实：“杀你足够了。”</p>

“杀生丸。”凌月等儿子骂够了再开口，声音还严厉不少，仿佛是指责，“太无礼了。”</p>

闻言，长老脸色好了不少，杀生丸不再出声。</p>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凌月王的手腕远非常人能比，她看向场内的缘一，再比对气势发蔫的犬妖们，微微一笑。</p>

如何挽救战败犬妖的自尊心？如何对越活越回去的长老进行敲打？如何让犬族真正意识到白犬血脉的强大和无匹？</p>

其实都可以通过一件事解决。</p>

“长老三千岁了，犬夜叉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有能力杀了他？”凌月笑道，“夸大也该有个限度，半妖而已，血脉定高低，难道还能跟你不相上下吗？”</p>

聪明的狗立刻懂了！</p>

怎么证明半妖很强，跟杀生丸大人打一场啊！大人打赢了是应该的，打输了跟他们一起丢脸，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p>

有王嗣一起陪着被小牛击败，多么爽快的体验啊！</p>

“杀生丸大人，请您出手吧！给这半妖一点颜色看看！”</p>

“大人，我们把成年犬妖的脸丢光了，请您出手吧！”</p>

杀生丸：……</p>

他平静地看了眼母亲，再看向场内安静站着的半妖，沉默数息，终是起身下场。</p>

倒不是在思量输赢的事，而是他知晓半妖体内的魂魄是虚，是能被天生牙所伤之物。如果拔刀与半妖对战，或许会伤……</p>

不，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会有“害怕伤人”的念头了？</p>

杀生丸的眼神陡然一厉。</p>

他承认，他已把半妖当作弟弟看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真会像普通兄弟一样兄友弟恭！</p>

作为大妖子嗣，作为他杀生丸的亲弟，犬夜叉既然拒绝与他走同样的霸道，就该拿出真本事来证明他的道。</p>

该伤则伤，该杀则杀。他是兄长，理应强势果决，而非纵容呵护。</p>

“犬夜叉，拔刀。”声音冷若冰霜，杀生丸再无情绪外露。</p>

缘一拔刀：“兄长，要练刀吗？”</p>

练刀？犬妖们抓住了一个关键词，不禁竖起了耳朵。</p>

杀生丸望进孩子清澈的金眸中，半晌，他还是提醒道：“拿出全力，不然会死。”</p>

缘一懂了，超规格练刀！</p>

下一刻，杀生丸掠过他，绒尾将之一卷，迅速化作光团没入“境”内。不少犬妖感到惊讶，只觉得与幼崽对战需要开境，是不是有点小题大……额，一点也不作的样子。</p>

谁也没想到，百年之典的最高规格决斗才刚刚开始。</p>

大境，赤土千里，死寂无声。</p>

天生牙的刃面映着大妖的半边脸，清冷尊贵，又因妖纹艳丽而显殊色。像父亲，也像母亲，他是日曜与月曜最强的后嗣——杀生丸。</p>

视线外移，不远处站着白发金眸的半妖。</p>

他与他很是相似，却又完全不同。</p>

曾经，他一度认为那双犬耳很愚蠢，是人类之血污染了白犬血脉的证明。可现在，他认为那是白犬与人类结合后诞下最强的象征。</p>

只有犬夜叉，只有他的弟弟，是半妖之中最特别的存在。</p>

“犬夜叉，要来了。”他提醒道。</p>

缘一微愣。</p>

【兄长，我要来了。】</p>

以前，一直都是他在提醒别人；如今，换成了兄长总在提醒他。</p>

缘一明白，这并非是强者是弱者的怜悯，而是在告诉他“放开手打，放肆出招，我比你更强”的含义。</p>

只一句，缘一便觉得浑身的血烧了起来。</p>

他金眸乍亮，大声道：“来吧！”</p>

近乎是同步的，两兄弟的呼吸一齐吐纳，与天地构筑成力量汇通的渠道。双方的刀尖微微下撇，作出日月呼吸法的同位起手式。</p>

【日之呼吸·一之型·圆舞。】</p>

【月之呼吸·一之型·朔日。】</p>

霎时，火光如电，月弧如练。众人只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擦过，刹那烈日的光与朔月的暗铿锵交错，爆发出一层无形的气浪，震得周遭的尘埃碎土通通往四围扩散。</p>

“铿！”</p>

错身而过的分秒，两把刀同时往后突刺。刀尖与刀尖精准对撞，破开一星花火，冲出两道身影。看不见的刀锋乱旋，红白二者轻盈地各自退散，又凶猛地朝彼此冲杀。</p>

饶是两兄弟不曾说一句话，没有动一分神情，可杀意依旧咆哮，妖气肆意纵横。</p>

“轰隆——”</p>

大地龟裂，被月弧斩开八条恐怖的深沟。下一秒，火红色刺入旋转的月弧之中，缘一精准地撞开近三千道锋芒，以旋转身体带动大力，刀刃猛地转换为刀背，朝杀生丸的脖颈砍去。</p>

天生牙架住日轮刀，杀生丸怒意勃发：“我说过不要留手，半妖！”</p>

用刀背对敌，看不起他吗？</p>

长刀压下横劈，杀生丸毫不留情地掀飞了缘一。他足尖一点随他而去，反转刃面释放大招。</p>

顷刻，恰似月之呼吸第八型的月龙轮尾击出，凝成一道长达百丈的银色圆弧袭来，几乎封锁了缘一所有的退路。</p>

缘一在空中调整姿态，发出自上而下的螺旋式斩击！只见大片火光缠绕在他身周，呈现一个巨无霸状的兽首，猛地咬合住银色月弧。</p>

“辉辉恩光！”</p>

兽首咬断了月弧，细碎的刀锋擦破了缘一的皮肉。在微小的血腥气中，缘一突兀地冲出光晕，一刀扎向杀生丸的面门。</p>

后者侧首，耳畔的银发被削断一缕。</p>

距离最近之时，缘一横过刀刃，直切杀生丸的头颅。天生牙横刺破开杀招，刀身下压止住攻势，杀生丸猛地出爪刺向缘一的心口，怎知孩子反应极快，一发白雷把他轰了出去。</p>

“砰！”</p>

杀生丸身上的铠甲尽碎，他拄着天生牙，呼吸不乱。</p>

缘一几个起落退到安全地带，仅是抬头看了杀生丸一眼，就明白了他下一招要出什么。</p>

两兄弟同步举剑，毫无顾忌地释放妖力。一时间，冰蓝色的苍龙破与赤红色的不死鸟强势对撞，俱是凶残地彼此撕咬，全然不退。</p>

“轰轰轰！”移山填海之力，天地嘶鸣之时。</p>

妖力的涡流尚未消却，两兄弟却直接扎入其中，开启了新一轮的拼杀。诚然杀生丸在体力、妖力上胜过缘一，可缘一在实战中的成长远胜杀生丸。</p>

他是真正的天才！</p>

心神的通透，能让他一念间创造出制胜的新招，却因身体还没到成年，而让新招“夭折”在兄长以力破巧的反击中。</p>

“铿、铿、铿！”</p>

杀生丸没留手，缘一也尽全力。越是专注，越是凶残，待到最后的关头，月之呼吸已成轮回，日之呼吸连绵不断。</p>

偌大的月弧与恢弘的日轮纵横劈斩，“境”世界的赤土已一片焦黑。</p>

缘一的眼神渐渐空茫，只剩刀剑的本意；杀生丸的心眼慢慢通透，唯有霸道的初心。</p>

“哐！”</p>

刀锋冲上了天际，瞬息刺破云雾。</p>

云上城的王庭真切地陷入了死寂，每一只犬妖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下方战场，有恐惧有敬畏，更多的是难掩的吃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