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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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满手鲜血浓腻，只觉得心下惊颤惶惶。</p>

李延玺一笑，在浅碧回来前，撒开了沈骊珠的手。</p>

浅碧跨进小厨房，绿裙活泼，“小姐，我把鱼线找来了，这样长短的您看可以么？”</p>

一进来，浅碧便发觉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p>

她家小姐眉眼似有惶惑一闪而过，而那登徒子衣裳半敞，胸膛鲜血尽染。</p>

浅碧将两人都瞧了瞧，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太对。</p>

只得将鱼线交到沈骊珠手上。</p>

沈骊珠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境，才接过，“浅碧，烧些热水来。”</p>

“好。”</p>

这边，浅碧熟练地生火，烧水。</p>

那边，沈骊珠净了手，重新走到李延玺身后。</p>

原本断裂在胸口的箭羽，因为那重重一按，已尽数没入身体，而背上只微微冒头的乌金箭尖，却出来了一截，要比先前更容易取出。</p>

沈骊珠微微一怔。</p>

难道……</p>

太子刚刚并非是无缘无故发疯，而是怕她力气小，难以取箭，所以才这般以近乎自伤的方式，将断羽按入身体？</p>

她眼睫忽颤。</p>

又想，不过这又关她什么事呢？</p>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给他拔箭治伤。</p>

这样的天潢贵胄，生来矜贵傲慢，哪里是为别人考虑半分的性子，不然三年前也不会……</p>

想着，沈骊珠定了定心神，只希望尽快给太子治好伤，把这尊瘟神给送走。</p>

她指尖轻盈又灵活，将鱼线小心缠上箭头的倒勾处。</p>

打结，系紧。</p>

然后，拽住鱼线尾端，用力往外一拉——</p>

断箭穿膛而过，哐当一声，落入铜盘里，鲜血飙射而出。</p>

李延玺脸色一霎苍白，不禁沉沉地闷哼了声，身体也有一瞬似绷紧到极致的弓弦，而后骤然松软下来。</p>

沈骊珠却不顾溅在自己额头、面纱、衣裳上的污血，早已拿起洒了止血散的棉片，将前后两处伤口按住。</p>

待血渐渐止住，沈骊珠才给他胸前、后背缠上纱布固定。</p>

一圈圈缠绕。</p>

身前的女子偶尔用清冷的声音叫他“抬手”。</p>

她微微弯腰，光洁的额头沁着点点晶莹的薄汗。</p>

颊边一抹晕开的血迹，给清冷的眉眼蓦地添了几丝艳色。</p>

她眼睫低垂着，神色专注且认真，仿佛没有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只专心地给他包扎。</p>

李延玺却至此移不开眼。</p>

谁都知道，大晋储君不爱女色。东宫至今连半个美妾宠姬都没有。</p>

太子并不曾这般近距离地打量过一个女子。</p>

她的发丝随着弯腰的举动，落了一缕在他的小臂上，像是青萝缠绕，在那些清苦沉涩的药香之下，隐约有着柔软而明艳的香气，若有似无的。</p>

就这么勾上了心尖……轻而易举。</p>

身上的痛楚都仿佛被分散了些许。</p>

李延玺搭在膝盖上的长指动了动，忽然就好奇起这姑娘的真容来。</p>

他开口提醒道，“姑娘，面纱脏了。”</p>

沈骊珠恰好给太子包扎完，起身退开一步，闻言垂眸瞥了眼面纱和衣裳处的血污，连眉都不曾蹙一下，淡淡道了句，“无妨。”</p>

但，心头已经不欲要了。</p>

李延玺却当沈骊珠是医者仁心，连衣裳被血污弄脏都不介意。</p>

那上面……</p>

是他的血。</p>

李延玺心头似被什么勾了勾，蓦然间掠过奇异的柔软。</p>

然后，便连一贯矜贵散漫的语气都温软了些许，“弄脏了姑娘的面纱和衣裙，总归是我的不是。只不过在下如今遭难，身无长物，待得日后……归家，必定以华衣美服、绸缎千金为姑娘双手奉之。”</p>

这是大晋太子的允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