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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老夫人一向自诩诗礼传家,所以对待男女大防上也比较讲究。虽是一起在花厅吃饭,可是中间却立了个大大的屏风,将男女分成了左右。</p>
郭老夫人与女眷们坐在一处,在旁边又另开了两张小桌,一桌坐是嫡女们和李婵,另一桌是姨娘和庶女们。</p>
风慎领着风绍元和风绍民与李浚和李方坐在一张桌子,李浚的性格有些木讷,倒是风绍元健谈的多,引得李浚的话也多了起来。</p>
“姨丈在富阳多年为官,可否去过右都御史府上?听说谢氏一门自北宋起便在朝中为官,官声显著,想必右都御史府上定是藏书不少。”风绍元笑着道。</p>
右都御史指的是谢仁行,杭州富阳人,他的家族更是富阳数一数二的大家族。</p>
可是,对于在富阳为官十几年的李浚来说,谢氏一门属于地方豪强尾大不掉。不仅不帮助他,反而处处与他做对。这些话,他自然不能对风绍元说,便淡笑着点头:“谢公高风雅量,家世渊源流长,曾有幸去过几次府上,藏书确是很多……”而后,他就住嘴了。</p>
风绍元不禁挑了挑眉毛,觉得李浚真是有些迂腐。明明是富阳父母官,怎么回京却不去拜访谢仁行?怪不得十几年了还是个小小的七品。</p>
想到这里,他对李浚的心思也淡了起来。</p>
风慎却有些魂不守舍的。</p>
他想起今日永安帝在金殿上称赞文谦的长子文安学,称他少而聪慧,闻见明辨,诗才奇高。又令大太监吕芳当着朝臣的面读了一遍文安学的文章,大太监吕芳口才一向不错,文章读得抑扬顿挫,令人回味悠长。</p>
永安帝称赞文安学就罢了,夸奖文谦也无所谓。可是夸完之后为什么要问风慎有没有去苑马寺上职?消息传到苑马寺,他当时恨不得地上能裂个缝,好让他钻进去。</p>
而那些低声议论的同僚更是让他无法忍受,他们有什么资格嘲笑他?难道他们就不是养马的?</p>
想到这里,风慎的脸色变得铁青。如果不是因为文氏自作主张替他讨了这个官职,他能受这些侮辱?</p>
都怪文氏。</p>
要是文氏有郑铭琴一半的体贴,他又何至于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与他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不仅眼里没有他,心里更是没有他,枉费他白养着她们母女多年。</p>
他正在这里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屏风另一侧郑白锦的声音传来。</p>
“你们知道吗?古通判今日死了?”</p>
“可是病了?我听说古通判已年过古稀,身子早已大不如前。”郑铭琴听得稀奇,放下了手中的竹箸。</p>
郑铭琴初来京城,并不知道武定候的这场官司,郑白锦便将武定候逼死民女,而后大闹顺天府将古通判打得头破血流,古通判因而去世的事情给讲了一遍。</p>
郑铭琴颇有些意外。</p>
早在富阳时她就曾听说武定候的混名,没想到居然能糊涂到这个地步。这可是一条人命啊,武定候就不怕永安帝不饶他?</p>
郑铭琴不敢随意议论这件事,就话题引到了风明贞的身上,“明姐儿真是好仪态,若是婵儿能有她十分之一的气度和规矩,我这辈子就不愁了。”她刚给了风明贞两朵红玛瑙石串成的珠花,也算得上重礼,可是与风明贞送李婵的琉璃珠子相比还是次了些。</p>
“我就喜欢大姑娘这样如水般通透的人物。”说着话,她将手腕上一对金镶玉的手镯塞到了风明贞手中。心中却有些肉痛,这是她当年的陪嫁之一,也是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可是再转念一想,风明贞能随意拿出琉璃珠子,足见淳安郡主对她的宠爱。若是李婵能借着风明贞与淳安郡主扯上关系,这也算得上物尽其用。</p>
郭老夫人听得很是欣慰,看着郑铭琴的目光也温柔了许多:“小孩子家,哪里值得你这样夸奖。”</p>
风明贞看了看那对玉镯,撇了撇嘴,不动声色的接了下来。</p>
说是家宴,却把客居的郑铭琴一家给请了过来。而真正该请的文府,却连个面都没露。</p>
文谦一家人不仅不露面,反而周太太还避病去了乡下。难道祖母就不知道,真正对府里有助力的并不是靖安候府郑家,而是文府吗?</p>
为什么要与文府把关系搞得这么僵?她百思不得其解。想到这里,她看了看一直娴静端坐着的风重华,不由轻叹。</p>
而那边桌上,郑白锦将注意力放到了文氏身上,“姐姐,大舅兄常在翰林走动,也是圣上身边说得上话的人物。他可有说过古通判的事情会怎么处理?”</p>
文氏眼皮一垂,“外面的事情我怎会知道?兄长一向不传这种消息给我。”</p>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郑白锦脸色遽变:“姐姐这话何意?难道我就爱管外宅之事?”郑白锦狠狠地揉了揉手中的帕子,面带委屈,“若不是为了二老爷,我能会费这心?”</p>
文氏抬起眼色,冷冷地瞧了她一眼,却没做声。</p>
“咱们家二老爷本是好好的礼部主事,如今却去苑马寺养了马。知道的人只会说咱们家圣宠不断,皇恩浩荡。可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二老爷就此埋没再无出头之日。”郑白锦说着话,故意往郭老夫人那里瞟去,见她微微颌首,胆气不由得更壮了些,“我就想,古通判的缺不正好出了吗?姐姐不如再去求求长公主?若是二老爷能做了顺天府的通判,必不忘姐姐的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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