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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上，霍时玄瞧着庄绾红肿的眼睛，视线在她娇嫩的脸颊上来回的巡视。</p>
怎么看，都不像是婢女，即便是哭了，依旧是灵气逼人，风华绝代，明显是被娇养着长大的。</p>
“我娘死的时候，我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掉，他们说，我的良心被狗吃了”</p>
他盯着她盈盈泪目开口，庄绾愣了一下，惊愕的抬头看他。</p>
霍时玄对上她的视线，唇角带着笑，声音却裹挟着自嘲。</p>
“我娘最疼我，她死的时候我却一滴眼泪没掉，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良心？”</p>
庄绾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他娘的事，她本不想理他，但这个问题......</p>
“你既如此问，定是有你的原因，先太......我长姐有个自小喜欢的男子，他们定了亲，后来那男人死了，长姐没哭”</p>
“我就问长姐为什么不哭，长姐说，她其实哭了，一个人偷偷哭的，她很爱那个男人，所以她很崩溃”</p>
“但是再难过，她也想一个人撑着，因为不想让我们担心，若非念着我们，她定会随那男人去了”</p>
庄绾低着脑袋，目光落在手腕间的白玉镯子上，声音很轻。</p>
长姐自小便很懂事，无论受伤还是生病，从来不哭，不像她，喝了苦药也得哭闹几声让爹娘心疼。</p>
庄绾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味，裹着少女身上独有的清香，在狭窄的马车里颇为浓郁。</p>
霍时玄歪靠着，慵懒的坐着，鼻息间萦绕的香甜让他松了眉头，听她说完，嗤笑一声。</p>
“我跟你长姐不同，你长姐是偷偷的哭，我是真没哭”</p>
庄绾听到霍时玄的话，再次抬头看向他，霍时玄却把眼睛闭上了。</p>
“我娘还活着的时候，最怕我哭，她说看到我哭，她就会心疼，会难受”</p>
“她撑不住的时候，还拉着我的手说，希望我平安顺遂，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哭，不然她在天上看着我，会心疼”</p>
霍时玄的声音清冷干净，听不出什么情绪，庄绾却敏感的能察觉到他隐忍的颤意。</p>
“娘下葬的时候，我也没哭，我爹拿着手腕一样粗的棍打我，我也没哭，那些人说我是铁石心肠，说我没良心，说我坏透了”</p>
言此，他冷哼一声，哼哧道：“我只听我娘的话，我娘不让哭，我就不哭，只要我娘不伤心，我才不管他们怎么想”</p>
他睁开眼看向庄绾，抿着唇难得认真道：</p>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从你的话语中，我也能分辨一二，你爹娘和你大哥长姐应该是很疼爱你的，对吗？”</p>
庄绾喉头微涩，几乎要落下泪来，用力点着头道：“疼我”</p>
霍时玄见她眼睛里又积满泪水，低咒一声，突然倾身上前用掌心贴着她的眼睛，庄绾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她眼睛上使劲揉了揉。</p>
“你怎么老哭，便是水做的，也不能总是哭，爷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的！”</p>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把手松开，甩了甩掌心的眼泪，恶狠狠的盯着她，见她惊慌失措的往后躲了躲，又觉无力。</p>
“你说你爹娘疼你，大哥长姐爱你，那你怎么不疼疼他们”</p>
庄绾不懂他什么意思，她问他，人都没了，怎么疼？</p>
霍时玄嗤笑，漂亮的眉眼处尽是鄙夷。</p>
“所以我最看不起你们这些人，人死了哭哭啼啼寻死觅活，让离开的人不得往生，我都没哭，你竟然还寻死，简直太不孝顺！”</p>
庄绾秀眉微蹙，越发糊涂，“听不懂，能不能说明白点”</p>
霍时玄哼了一声，突然凑近她，神神秘秘道：“你是不是经常梦到他们？”</p>
庄绾又朝后挪了挪身子，下意识点头，“是”</p>
不过都是噩梦。</p>
见她点头，霍时玄的脸色更古怪了。</p>
“那你可知，人死后，不会立刻去投胎，他们会化作一缕残魂守着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人”</p>
“若是那人过得好，他们就会没有遗憾的去投胎，若是那人过的不好，他们就不能去投胎”</p>
“你现在做的事，你爹娘他们都是能看见的，你之所以总梦到他们，是因为你过得不好，他们不能去投胎”</p>
“若你一直过得不好，他们就会错过投胎的机会，最后会魂飞魄散，连投胎的资格都没有”</p>
庄绾惊恐的瞪着眼，“骗......骗人！”</p>
爹爹说了，这世上最不可信的有两样，其一，人心，其二，鬼神之说。</p>
而且，她看到爹娘他们惨死，做噩梦不是很正常吗？以前她养的一只兔子死了，她还做梦了呢！</p>
霍时玄见她害怕了，心里偷乐，伸手掐她的脸，更煞有其事道：</p>
“真的，当年我娘刚死的时候，我也天天梦到她，后来我碰到一个高僧，他告诉我，是因为我在府中过得不好，我娘担心我，心有执念，离不得，所以入不了轮回，投不了胎”</p>
“所以啊，我就变得特别强悍，强悍到谁都不敢招惹我，然后我就没梦到过我娘了，我又去找那高僧，高僧说，我娘见我过的好，已经去投胎了”</p>
庄绾的身子已经开始抖了，她确实听春喜说过，霍时玄小时候十分乖巧，是他母亲周氏离世后的第二年才开始变的。</p>
“你......你别吓我”</p>
霍时玄见她盈盈小鹿眼更添害怕之色，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是一阵嫌弃。</p>
“吓唬你？虽然你是良太妃送来给我当妾的，但咱两也没那么熟，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吓唬你”</p>
“哼，要不是看你整日凄凄哀哀的太晦气，我才不会同你说这些”</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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