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信任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因万宗大比将要举行, 整个玄天宗上上下下，都陷入了忙碌氛围。</p>

演练场每日都热闹得不行，众弟子摩拳擦掌, 为将到来的比试充足准备，只待能借此机会崭露头角。</p>

此次大选乃是推举模式，每一峰推举五名弟子, 守寂堂也被归在其中。</p>

其余弟子众多的峰座或许还要竞争, 可守寂堂人员稀薄，连五个人都凑不出，仅有的两根苗苗便都被加入了名单中。</p>

在册记上，守寂堂的正式弟子只有沈呦呦一个, 谢知涯在名头上仍只是记名弟子。</p>

于是，领取比试相关什物的任务也就落在了沈呦呦头上。</p>

这日，沈呦呦早早赶到了内务所，取了东西后，有意磨蹭了一阵，想看看能不能“巧遇”到夜九。</p>

可谁知，夜九未等到, 倒是遇上了另一意料之外的人。</p>

“沈呦呦——”</p>

娇蛮的女声, 前半声气势汹汹，后半声却有些心虚似的气短。</p>

闻声沈呦呦心里咯噔了一下，本想快步离开，可想了想后, 还是顿住了脚步。</p>

她转过身，面对着着来人。</p>

岑嘉宁今日穿的素色衣裙，稍微敛去了些气焰，整个人看起来要平和许多。</p>

见沈呦呦转过身, 岑嘉宁咬着唇，朝她走近了些，神情是一种难言的复杂。</p>

沈呦呦很平静：“岑嘉宁，你是来找我道歉的吗？”</p>

岑嘉宁眼神闪烁，垂下头：“我……”</p>

她咬着牙，声音细小若蚊蝇，“如果我向你道歉，你会原谅我吗？”</p>

沈呦呦淡淡道：“当然不会。”</p>

见她答得这样干脆，岑嘉宁愣了一下，旋即眼中闪过挣扎。</p>

“其实……”岑嘉宁语调艰涩，“在做完那件事后，我……我是后悔的……”</p>

沈呦呦打断她：“可你既没有喊人来救我，也没有让人来寻我。”</p>

沈呦呦直视着她的眼眸：“你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点愧疚，但你更担心这件事传出去，损伤你的名声，不是吗？”</p>

被直接点破心声，岑嘉宁面色微变，一时哑然。</p>

“岑嘉宁，我很生气。”沈呦呦重复了一遍，“我很生气。”</p>

“不仅是因为你算计我，更因为，你要用这样下作的方式算计我。”</p>

沈呦呦直直地看着她：“我知道，因为一些缘故，你看不惯我。”</p>

在她说到某些缘故的时候，岑嘉宁颤了颤，神情变幻。</p>

沈呦呦神情认真，“你若是看不惯我，大可以打我骂我，和我吵架比试，用你的剑将我击倒。”</p>

“可你不该用这样的方式折辱算计我。”</p>

“我……”岑嘉宁苍白着脸，却哑口无言。</p>

“明明你也知道，这样的事，于女子而言是何等的伤害，却还是对我用了。”</p>

沈呦呦一字一顿，“你以为这能够侮辱我，却不知，这更是在侮辱你自己。”</p>

闻言，岑嘉宁神情微颤。</p>

犹豫片刻，她断断续续地辩解道：“可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不想遭遇那一切，我只是想保全自己……”</p>

沈呦呦冷声道：“你以为，他们肯放你走，真的是因为你帮助他们留下了我？”</p>

望着神情颤动，眼眸中涌上些茫然，显得有种异样“天真”的岑嘉宁，沈呦呦突然升起一种难言的复杂感。</p>

其实，在从凤凰前辈处得知这方世界的真相后，她就没有那么恨岑嘉宁了。</p>

和一个“假人”有什么好生气的。</p>

岑嘉宁与曾经的她一样，都是被天道玩弄于鼓掌中的存在。</p>

且不仅是她们，身为“女主”的苏若雪也是一样。</p>

她们作为重要“角色”，被赋予各式各样的设定，被操纵着履行各种安排好的剧情。</p>

她们甚是算不得完整的“人”，只是天道“履行剧情”的工具罢了。</p>

而这天道编写剧情的水平实在是烂，将她们塑造得一个蠢、一个毒、一个假。</p>

蠢的是她，轻易地便信任了一个将夺去她一切的侩子手。</p>

毒的是岑嘉宁，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脾气下，是极致的自私。</p>

假的是苏若雪，用善良无害的外表，掩去所有的私心与阴暗面。</p>

这样烂且不合常理的设定，也难怪这本书会烂尾，这个世界会遭遇毁灭。</p>

辣鸡天道。</p>

沈呦呦忍不住在心里骂。</p>

如此想着，她再看向岑嘉宁，就有一种看着尚未觉醒的提线木偶之感。</p>

她突然很想多说几句，想告诉她：“在这件事之前，我以为，我是能信任你的。”</p>

“我以为我们曾历了生死，至少可以有一点最基础的信任。”</p>

沈呦呦慢慢地道，“其实，我当时是可以自己逃走的，但想着要带你一起走，才暂时留了下来。”</p>

闻言，岑嘉宁瞳孔微睁，面上闪过挣扎。</p>

“但你却骗了我。”</p>

沈呦呦语气很认真，“如果女孩子之间都不能该互相体谅、彼此爱护，反倒相互屠戮，是何等可悲？”</p>

“我想救你，可你却利用我的信任害我。”</p>

“我觉得很遗憾，但我希望，只有这一次吧。”</p>

“希望在之后，你不会再这般践踏别人的信任，也别再用这种方式伤害其它无辜女孩……”</p>

岑嘉宁嘴唇微微颤抖，全然没想到沈呦呦会和她说这些。</p>

她此番找上她，设想过她会骂她，会打她，甚至会将此事闹开……</p>

唯独不曾想过，她们会以这样和平的姿态，面对面站着，诉说心声一般。</p>

甚至她都已经忘记，此番找上沈呦呦的初衷。</p>

岑嘉宁心头涌上一种难言的刺意，又涩又麻。</p>

她觉得很难堪。</p>

她甚至不敢看眼前的沈呦呦。</p>

从来高高在上的岑大小姐，第一次尝到了低人一等的滋味。</p>

与沈呦呦坦荡的姿态相比，她显得如此低劣。</p>

而清甜的声音仍在响起，“岑嘉宁，你之前是个不好的坏蛋，那你以后还要一直做一个这样不好的坏蛋吗？”</p>

岑嘉宁心头一颤。</p>

她其实对好与坏，并没有什么概念。</p>

往常无论她做什么，或是想要做什么，总有人吹捧她、奉承她。</p>

她是玄天宗的大小姐，所以她的话一定是对的。</p>

于是，无论是先前放任某些弟子欺负谢知涯，想逼得他顺从她；还是之后出卖沈呦呦，获得“逃生”的机会——</p>

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p>

可此时，岑嘉宁却隐隐有感觉，她好像……是做错了。</p>

那什么样才是对的呢？</p>

岑嘉宁下意识看向面前人。</p>

她其实知道，沈呦呦生得很好看，可此时一眼看去，最直观的却是一种澄净感。</p>

像是一汪山间的清泉，即便有砾石泥沙涌入，也都沉没于底，丝毫不影响泉水的澄净。</p>

岑嘉宁咬着唇，颤声道：“如果那个人愿意改变，她还能再次得到信任吗？”</p>

沈呦呦有些意外于她会问出这样的话，却还是平静道：“信任这种东西，被辜负一次就够了，不是吗？”</p>

沈呦呦明白过来什么，面上神情愈发冷淡：“你大概误会了什么，我虽然和你说这些，却并不意味着，我原谅了你。”</p>

转身的一瞬，沈呦呦突然感受到暗处似乎有一道视线在窥探着她。</p>

她环目四视，眼尖地瞥见，极后方的围墙转角处漏出了一角黑衣。</p>

夜九。</p>

这个名字赫然映入脑中，沈呦呦瞬时意识到，这是蹲的鱼儿上钩了。</p>

也不枉她和岑嘉宁在此处耽误了大半天。</p>

沈呦呦面上神情不变，照旧往回守寂堂的方向走。</p>

夜九一路尾随在后，自以为躲得极好，却不知早已被发现。</p>

他手里揣着一枚红色石头，紧张地观察着前方沈呦呦的动态，忍不住在心里又和那古怪声音确认了一遍：“她真的是妖兽吗？可她看着和寻常人没有不同……”</p>

那古怪声音：“你照我的方法试一试，不就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