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满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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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将一切说清楚的想法, 翌日，沈呦呦主动找了过去，却扑了个空。</p>

——谢知涯并没有来上课。</p>

她问了与他同课的学子, 却得知他已经数有日没来上课了。</p>

算算日子，差不多正好是那日不欢而散后……</p>

这其中, 是有什么联系吗？</p>

沈呦呦隐隐感觉到什么，却又难以捕捉完全。</p>

她想了想, 去了谢知涯的居所。</p>

他独身住在一处颇为偏僻的院落, 周遭连毗邻的都少。</p>

房屋遮蔽在大片繁茂竹林的浓荫下, 叶片簌簌落了满地, 浓郁的竹叶香气伴着隐隐酒香, 几乎要醉人。</p>

沈呦呦很顺利便进了院子，并未受到任何阻挡。</p>

她蹙了点眉，觉得谢知涯还是缺了些防备意识，于是暗暗记下, 准备一会提醒他些。</p>

愈靠近屋门, 空气中的酒香就愈浓, 沈呦呦手停在门前, 踌躇片刻，咬咬牙，推门入内。</p>

一踏入屋内，她便被扑涌而来的沉郁酒香笼罩。</p>

她平日也喜欢小酌, 分辨出来, 这是西海出名的酒，名为桃夭，醇香馥郁，入口滋味绵长, 也极是醉人，并不宜作浅酌用。</p>

通常，都是或心路坎坷、或遭逢情变的人用来麻痹自我的。</p>

沈呦呦低头，瞧见地面上散落的数只白瓷酒壶，不由有些困惑。</p>

谢知涯为何会喝这么多的桃夭？</p>

屋内帐帘低垂，日光被遮蔽在外，光线很是昏暗。</p>

沈呦呦眯着眼望去，只见那桌边似趴着一人，于是朝他走去，行走中还不慎踢到了只酒壶。</p>

走至圆桌边，看着静谧趴伏在桌面上的熟悉身影，沈呦呦犹豫了一下，喊他的名字：“谢知涯……”</p>

见没有反应，她想了想，伸手小心地去触碰他垂落发丝的肩。</p>

然还未真正触到，那人骤然抬起头，反头看向她。</p>

沈呦呦连忙缩回手，与他面容相对后，不由怔住。</p>

在一片昏暗中，面前的少年肤色冷白，一双清隽眼眸中隐显有血丝，像是被搅乱的幽潭，似有水纹乍起。</p>

他眼尾泛红，脸颊被枕出红痕，淡色的唇此刻却透有一种妖异的潋滟。</p>

这是沈呦呦从不曾见过的模样。</p>

她看呆了去，都要忘了言语。</p>

而谢知涯眯着泛红的眼看她，眼神恍惚了一下，缓缓开口，语气哑得惊人：“沈呦呦？”</p>

语调极不确定。</p>

“是、是我。”沈呦呦这才回过神来，像是被感染一般，声音也跟着有些哑，“……我、我是听说你好些日子不曾去上课了，这才来看看你……”</p>

她小心地端详他，“你……没事吧？”</p>

谢知涯定定看她数瞬，重新垂下头，拨弄着桌上散落的酒盏，冷淡道，“有劳了。”</p>

并没有想要解释不去上课缘故的意思。</p>

话题由此戛然而止。</p>

氛围变得有些尴尬低沉，沈呦呦咬着唇，犹豫了一下，道：“还有……还有就是，我是想来和你解释一些事情……”</p>

闻言，谢知涯手上动作一顿，重新抬起了头：“是和那青狼的事么？”</p>

见沈呦呦神情茫然，他眼中情绪变幻，看不出喜怒，仍慢悠悠地道，“还是又有什么新人，是我不知道的……”</p>

沈呦呦面上错愕愈盛，全然未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p>

“不是……”</p>

她试图辩驳，却被他似若平静的话语打断，“这些事，你不必和我说。”</p>

谢知涯抬眸与她对视，眼底情绪愈重，“你想要找多少个伴侣，想要找怎样的伴侣，都与我没有关系……”</p>

他垂一点眸，掩去眼底猩红，也不去看沈呦呦慌乱迷茫的眼神，道出口的话语冷若冰凌，“忘了说，你这些日子的纠缠，真的很烦。”</p>

“我想要的，你给不起，所以……别来烦我。”</p>

话音落地，亦如冰棱砸地，溅起一片冰渣，沈呦呦心头一窒，随后，便是彻骨凉意在心上弥漫。</p>

这番话，甚至比那日竹林畔的言谈更为伤人。</p>

沈呦呦咬着下唇，几乎要将唇瓣咬破，眼眶更是酸胀得厉害，强忍着才没有落泪。</p>

她身子颤动，连藏在袖间指尖都在发颤，却仍倔强地仰起了头，颤声解释：“我没有想找很多个伴侣，也不是想要拿你寻开心……”</p>

她一字一顿，“我是认真的。”</p>

闻言，谢知涯肩头颤了颤，却仍没有转过头。</p>

“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只要你一个伴侣就好。”</p>

说着，沈呦呦自己都有些委屈，眼眶胀痛下，眼泪不可控制地滚落，“那日你听到的那些，都是玩笑话……我那时还不懂，所以……所以才乱说的……”</p>

她自顾说着，不知晓她此时的语调已然被泪意侵染，抽噎声都要盖过辩解的声音。</p>

听着那难掩伤心的抽泣声，谢知涯身形颤得愈发厉害，砰然间，手中捏握着的素瓷酒盏迸裂开来。</p>

他闭上眸，“别哭了……”</p>

他声音低哑，仿若向什么认输了一般。</p>

他缓缓转过头，然后站起身来。</p>

随着动作，他身上披着的玄色外裳也散落在地，可他却半点没有在意，而是径直走至眼眸通红的小姑娘身前。</p>

“别哭了。”</p>

他重复了一遍，抬手轻轻擦拭她面上泪痕，动作轻柔至极。</p>

沈呦呦慢慢止住了哭声，眼眶却仍是红红的，仰头看向他。</p>

将泪痕尽数擦拭干净后，谢知涯收回手，与她泪盈盈的眼相对后，低低地叹了一声，然后道：“沈呦呦，你知道，该如何真正地、彻底地操控一个人吗？”</p>

见她神情茫然，谢知涯勾了勾唇角，语带自嘲，“先对他好，好到极致的那种，让他相信了你的好，然后再相信你这个人……”</p>

“那么，无论之后你做什么，都能轻易让他无比痛苦。”</p>

随着他低沉话语落入耳中，沈呦呦神情微变，脑中扑闪过许多东西，却没有个结论。</p>

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呢？</p>

“这些东西，我都懂。”</p>

他语调中带着些沈呦呦读不懂的意味，“可若要对你这样做……我舍不得。”</p>

随着他话语轻缓落下，沈呦呦的心跳也跟着有些迟缓。</p>

他低叹一般，“可沈呦呦，你怎么就舍得这样对我呢？”</p>

这样……对他？</p>

沈呦呦呆愣住，一时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p>

她什么时候用过那样的方式对他吗？</p>

见她被震惊充斥的面容，谢知涯眼眸中自嘲愈浓。</p>

没办法，对于她，他总是缴械得这样快。</p>

明明都知道，面前这只小凤凰是个怎样没心没肺的存在；明明都已经做了决定，绝不再受她蛊惑……</p>

可当她哭起来的时候，他仍忍不住心软。</p>

一次次地心软。</p>

沈呦呦眼中尽是迷茫困惑，抬眸看他，像是想从他面上找寻到答案。</p>

可下一瞬，面前人却突然俯下身来，于她唇角落下一吻，一个带着桃花酒气的吻。</p>

沈呦呦睁大了眼，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什么受惊的小动物。</p>

此时此刻，浓郁的竹叶香气伴随着馥郁桃花酒香，几乎要将她淹没，她身子颤了颤，犹豫了一下，没有挣动。</p>

潮湿的吻若即若离，伴随着他喑哑至极的低语。</p>

——“如果是你，那么我甘愿被骗第二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