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七杀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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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厄认为，自己有必要与殷寒江谈一谈。殷寒江怎么说也是魔道第一宗门的左护法，不至于小心谨慎到连喝口酒都只敢趁着自己睡着时偷偷抿一口的程度，没必要。</p>

他当初捡回那个孩子时，从未想过要一个傀儡。</p>

他指尖轻挑，地面上的黑衣便披在殷寒江身上。殷寒江刚刚吸收了雪中焰，阳气充足，湿漉漉的单衣和长发早就干透了，见飞过来，殷寒江伸手穿上，同时束起自己的长发，持剑半跪在闻人厄面前，恭敬而顺从。</p>

闻人厄缓缓开口道：“殷护法，当年本尊命你做个剑修，你可有怨？”</p>

当年闻人厄带那孩子回宗门后，为他看过命格与资质，殷寒江是金系单灵根，出生时受摇光星影响，摇光星乃北斗第七星，又名破军，善冲锋，具有极强的破坏力，在凡俗军队中，又适合做前锋军或是敢死队。闻人厄星宫在七杀星，乃是将星，与破军搭配最合适不过。</p>

因这样的资质，闻人厄认为殷寒江适合成为一名剑修，也适合成为自己的先锋军，便交给年幼的他一把铁剑，一个不知从哪里抢来的心法，从此殷寒江就成了闻人厄的剑。</p>

殷寒江难得听闻人厄对自己吐露心声，抬起头望着尊主，眼中闪着点点星光：“尊上……”</p>

他欲言又止，闻人厄知道殷寒江这人拧得慌，不强迫命令就不会说真话，便冷冷道：“说。”</p>

有了闻人厄的命令，殷寒江的话语就变得顺畅起来，他说道：“五岁那年，外族入侵，屠了属下整个村子，属下命大，还剩一口气，见有人路过，心想最差也不过是个死，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是，抓住了来人的衣角，遇到了尊上。”</p>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闻人厄坐直认真聆听。</p>

“尊上有件事不知，”殷寒江拍拍腰间的储物腰带，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出现在地面上，正是闻人厄送给殷寒江那一把，“十八岁那年，属下筑基后，带着尊上赐予的铁剑，下山去找当日屠村的外族铁骑。”</p>

那一年……闻人厄恍惚间想起了什么事情。</p>

殷寒江唇角微微勾出一个弧度，似乎在笑，他抚摸着那把已经很旧很旧的剑，低声道：“属下见到尊上，身着银甲，手持长枪，背上披着烈焰军的红袍，带领一支疲惫之师，迎战外敌。”</p>

当时闻人厄举起已断掉枪头的长枪对那支战败的哀兵道：“我们可以逃，但请记住一件事，我们身后是边疆百姓。城墙倒了，吾等将士以血肉之躯铸就城墙，可我们若是逃了，难道要百姓用血肉来守护我们吗？”</p>

闻人厄没有用法力，他封住自己的真元，以肉身之力与将士们一同杀敌，大战数日后，守住了边境，也杀尽当日屠村的外族人。</p>

殷寒江怕尊主发现自己，像一个普通百姓般，藏在边陲小镇中等着，等着闻人厄带队凯旋。</p>

何为杀戮道？殷寒江在看到那支战胜的残兵洋溢着笑容回来时，心中渐渐明白了。</p>

杀戮道可以是屠戮苍生的刀，亦可以是守护天下的剑。以杀止杀，以武止戈，这便是闻人厄的道。</p>

殷寒江双手捧起铁剑，对闻人厄道：“属下躲在角落里，见尊上凯旋时，心中仅有一个想法，愿为尊上马前卒。”</p>

他珍之重之地将铁剑抱入怀中，手掌落在那斑斑锈迹上，似乎在用每个动作诉说，殷寒江愿做闻人厄的一把剑。</p>

闻人厄没想到，百年前竟还有过这样的事情。他的心境必须在无数次战斗中锤炼才能提升，为了磨炼心智，他经常封住功力，下山从一名小卒做起，一直到成为带兵打仗的将军。</p>

冷冰刀锋划过脸庞时，袍泽的血溅在脸上时，生死才是最直观的残酷。</p>

杀戮道最难的是如何在杀戮中保持清醒，不因杀戮而自责，也不因杀戮而疯狂。</p>

无数次征战后，七杀戟最终在战场上炼成。闻人厄本以为那会是一把吞噬人神魂的本命法器，却不曾想，这在世间最残酷的地方炼就而成的，竟是一把守护之兵。</p>

闻人厄入道之时，心神受创，想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他那时希望能够踩着无数人的血肉登上神坛，成为一名心狠手辣的魔尊。可就在殷寒江亲眼所见的那场战斗中，也是七杀戟最终成型的战斗中，闻人厄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从年幼至今，他从未变过。</p>

紫灵阁那位无上长老不明白闻人厄为何可以越级以大乘期的实力碾压她这个散仙，这位只知躲避天劫，闭关修炼八百年的散仙，又怎么明白七杀戟承载的不仅仅是一个魔修全部力量，而是上下三百年间，闻人厄参加无数场战役中，天下百姓的祈愿。</p>

七杀戟成，将星现，破军星随之闪耀。</p>

闻人厄悟道的那一刻，也是殷寒江入道之时。</p>

“原来如此。”</p>

闻人厄单手一指，殷寒江那把充满凶煞之气的魔剑乖乖地落入闻人厄掌心。世间有仙就有魔，这把魔剑是闻人厄自幽冥血海所得，集万千厉鬼的煞气，其力量远超修真界的顶级法宝。</p>

修真界法宝等级分为宝器、灵器、法器三个等级，每个等级又有上中下三品之分，法器再向上，就是仙器了。仙器非修真界之物，只有几个大门派有几个仙器作为镇山之宝。魔器与仙器对应，殷寒江融入魔剑后，能够发挥出远超自己境界的力量，但对神魂的伤害也极大。</p>

当年是殷寒江求闻人厄将这柄魔剑赐给自己的，他为了跟得上闻人厄的脚步，做他的左护法，以身饲魔，换取远超合体期的实力。</p>

殷寒江体内有尸气，能够容纳魔剑，但也让他吃了不少苦，他的神魂无时无刻不在与魔剑相斗，靠着对闻人厄的尊崇支撑才没有被魔剑蛊惑入魔。</p>

“这把剑配不上本尊的破军。”闻人厄丢开魔剑，单手扶起跪地的殷寒江，郑重道，“本尊给你炼制一把更好的。”</p>

“是属下功力低微，不得不靠魔剑提升力量。”殷寒江道。</p>

“不必心急，”闻人厄道，“即为马前卒，自然跟着本尊生生世世，修真界仙界魔界神界，无论去哪儿你都要跟着，怎可被一柄魔剑绊住脚步。”</p>

为殷寒江弄的剑，怎么也不能输给这柄魔剑。想要炼制一柄神兵利器，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天时就是时机，正魔大战在即，修者斗法时引动的天地灵气、战意皆是淬剑的机缘；炼剑的地点有了，万里冰原下的地火是最适合的剑炉；殷寒江早已领悟破军之意，又有七杀相护，人和也不是问题。</p>

唯一的麻烦就是材料，闻人厄翻翻自己的袖里乾坤，他这些年攒下的天材地宝是不少，可惜配不上殷寒江，只能做些辅助材料。</p>

翻找间，闻人厄看到那本《虐恋风华》，手掌落在书的封面上，忽然想到，这本书上是写过不少天材地宝的，雪中焰便是其中之一。</p>

原书里，贺闻朝吸收雪中焰便修成元婴，恰逢正魔大战，元婴期以上的修者是要跟着门派长老们布阵的，乃是正魔大战的中军。正魔大战一打就是十年，贺闻朝才刚刚晋升元婴，功力不及其他人，筑基期时修炼的本命法宝被毁掉，根基遭遇重创。</p>

正魔大战后，双方皆是损伤惨重。几大门派的掌门和散仙被闻人厄一个人给宰了，闻人厄也伤重隐藏起来，被百里轻淼所救。</p>

百里轻淼这边救了闻人厄，那边听说贺闻朝根基受损，除非找到合适的天材地宝重新炼制本命法宝，否则五年内就会衰老死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