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昭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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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讶然，不由地将手里的东西看了看。</p>

只见那是一本绢制的小册子，极薄，正面用簪花小楷赫然写着书名：素女三十六式。</p>

托明玉的福，我知道这是什么。</p>

耳根倏而烧灼起来。</p>

“娘子不是没见识的，必是知道此物。”孟氏微笑，道，“不过妾这本可与寻常的素女经不同，是扬州花街里流传的，就连那些久经战阵的花魁也奉为圭臬。市面上还有什么七十二式一百零八式的，在妾看来，皆不过是噱头。多则多矣，大而无当，不如这三十六式的融会贯通。”</p>

说罢，她压低声音：“世间男子，就没有不好此道的。娘子这般聪慧，只须多加钻研，必定能让上皇更爱娘子。任她什么姓杜姓董还是姓林的，统统都喝西北风去。”</p>

我哂然。</p>

孟氏不愧是当年家中最能夺宠的妾侍，常年霸着父亲。如此看来，白氏她们输得是一点也不冤枉。</p>

当然，我虽好奇，矜持也是要的。</p>

“这是不必。”我将册子塞回她手里，“这等事，宫里有命妇教导，我……”</p>

“宫里命妇们教的那一套敦伦之学，妾是知道的。”孟氏将我的手按住，道，“全然不过照本宣科，不但无趣还无用。娘子听妾一言，男子是不会喜欢那些的。尤其上皇这等人杰，就算他不必这些花招也会对娘子死心塌地，难道娘子就忍心他享受不得那极乐之福。”</p>

说罢，她笑意愈深，坚定地将册子塞到我袖子里：“妾这话，都是肺腑之言，娘子好好想想。”</p>

我看着她，无言以对。</p>

出到外面的时候，花厅里已经拉起了一道薄纱帘子。我坐在帘子后面，族中的女眷们按照辈分顺序，依次来见礼。</p>

二祖母过来，坐在我旁边，谁是哪一家的，该叫什么，提点一声。</p>

这等场合，我虽是第一次经历，但一点不陌生。从小到大，我的生活里一向少不了各种应酬。兄长想得亦周道，让人去换了不少的铜钱送过来，方便我打赏，让我这太上皇后不会再族人面前显得寒酸。</p>

我从容不迫地与妇人们说着话，却发现自己着实有些心不在焉。</p>

从前，和太上皇的婚事，一直停留在我的臆想之中，哪怕他不止一次跟我谈及此事，我还跟他约法数条。</p>

现在，这事突然变得实在起来。</p>

隔着那薄纱，我看着那一张张带着笑容又似各怀心思的脸，心中明白，以后的日子，我怕是要经常这样了。</p>

不过比这个更让我分神的，还是孟氏的那本册子。</p>

——难道娘子就忍心他享受不得那极乐之福。</p>

她方才的话，犹在耳畔。</p>

还有离京前，明玉的叮嘱。</p>

——有一件事，你定要与我说实话，不可诓我。他那本事，真的似传说中一般大么？</p>

耳根愈加烧热。</p>

上官黛。心里默问着自己，你果真准备好了么？</p>

正走神，我忽而听到一个声音有些耳熟。</p>

“……要妾说，还是我们娘子争气。前几日，妾到府上啦拜见，看到娘子，就觉得娘子这眉眼，一看就是天生的贵人。这话，果然今日就应验了。”</p>

周围人纷纷应和，喜气一团。</p>

二祖母见我看着那妇人，道：“说话这位，你前些日子也见过，姓罗，该叫叔母的。”</p>

我响了起来。何止是见过，收拾屋子的时候，有一群妇人不避着人，叽叽喳喳地说了我家不少风凉话，带头的便是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