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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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海边时日出快要结束了,早霞弥漫,海水铺着一层浓淡适宜的橙红色,庄凡心光着脚沿海岸线飞奔,草帽被海风吹得挂在脖子上晃荡。</p>

顾拙言坐在棕榈树下休息，一顿早餐吃得跌宕起伏，险些在餐桌上交代了这一生。罪魁祸首买了盒莲雾过来,坐下说：“你怎么不去陪小邻居踏浪？”</p>

“你饶了我吧。”顾拙言戴上墨镜,“我怕他问我手办长什么样。”</p>

陆文嗤嗤笑起来：“哥们儿为你殚精竭虑，昨晚我还跟裴知说了，小邻居属于你，他千万不要有什么额外的想法。”</p>

顾拙言痛苦道：“你多为自己想想行吗？”墨镜后的双眼透着无奈，学庄凡心吹牛，“人家裴知有对象，哈佛的。”</p>

陆文大吃一惊：“那你要加油啊,别给小邻居丢人。”</p>

顾拙言被这傻逼折磨得没了办法,起得早还困,索性靠着陆文补个觉。陆文心想，看来兄弟昨晚累坏了，都虚了,便赶紧把顾拙言搂住,转念不禁纳闷儿,怎么庄凡心活蹦乱跳的？</p>

没等陆文琢磨透,裴知捧着一杯饮料经过，看见他们互相依偎,走近蹲下身，小声说：“顾拙言是我朋友的，你千万不要有什么额外的想法。”</p>

陆文说：“我替你朋友保管一下，你甭看谁都基。”</p>

裴知逗弄道：“你又没女朋友，没准儿真是基呢？”</p>

“……放屁！我只是没遇见理想型，一旦遇见，我爱得比谁都带劲！”陆文猛地把顾拙言推开，顾拙言磕树上，吃痛醒过来。</p>

裴知伸手摸摸陆文的头，好比把小孩儿逗生气后再哄一哄，他的手微凉，陆文被碰到耳尖时激灵了一下。裴知眼中戏谑，丢一句轻佻话：“小直男还挺敏感的。”</p>

陆文的脸刷一下红了，偏头躲开那手，心中缭乱地想回一句厉害词，最后搜肠刮肚想出一句：“你不是说没对象么，基佬的嘴骗人的鬼。”</p>

裴知笑喷，却不想解释：“我和你又不熟，还要对你交代清楚吗？”</p>

陆文瞠目：“不熟你蹲在我面前干什么？走开，别挡着我看美女！”</p>

裴知抿着唇笑，起身朝海边走，陆文瞪着那身影龇一龇牙，紧接着嘴角一抽：“你真走啊？你生气了？”他真的很不懂gay，拿起莲雾扔过去，“给你一个！”</p>

裴知转身接住，又哄小孩儿似的：“哥哥给你捡个贝壳哈。”</p>

庄凡心三岁开始学画，第一幅得大奖的作品是《赶海》，老孺，妇女，少年孩童，人们在退潮后的海边搜寻拾捡海水带来的馈赠。此刻他蹲在淡去的朝霞里，背后广阔的海面将他衬托成一个小点，草帽摘下放在一旁，捡到的东西都丢在帽兜中。</p>

扒开沙子，他又挖出一颗海玻璃，饱和度极低的薄荷蓝，已经被海水打磨成椭圆形，这东西不值钱，但有一种宝石拟不来的清新温柔。</p>

裴知找到他，惊讶道：“你捡了这么多？”</p>

庄凡心拈起一颗，冲着光：“筛去形状和颜色不过关的，这些还不够呢。”</p>

裴知问：“你准备干什么用？”</p>

庄凡心说：“我想用海玻璃设计一件首饰，送给顾拙言做生日礼物。”他朝棕榈树下望一眼，“他明年三月过生日，我可以好好准备。”</p>

做首饰是磨工夫的活儿，他考虑好了，顾拙言明年是十八岁生日，也是他陪对方过的第一个生日，海玻璃他一颗颗捡，然后自己设计、制作，要亲手为顾拙言做一件礼物。</p>

棕榈树下，顾拙言眯一觉醒来，拎着庄凡心的球鞋往海边走。他寻到庄凡心留下的长长一串足迹，走到那身后，弯腰弹了下庄凡心的后脑勺。</p>

“哎？”庄凡心回头，“你醒啦，裴知说你睡觉呢。”</p>

顾拙言也蹲下：“捡这么多玻璃干什么？”</p>

庄凡心想给个惊喜，瞒着：“给我妈捡的，这些扔花盆里面特别好看。”帽子快装满了，他站起来，两腿酸麻得摔了个屁股墩儿。</p>

“就先坐着吧。”顾拙言说，说着伸手握住庄凡心的脚踝。那双脚沾满了沙子，他的手掌摩挲庄凡心的脚心，许是痒，庄凡心抱着膝弯蜷了好几次小腿。</p>

一点点拍干净沙子，顾拙言并着庄凡心的脚握了握：“怎么这么冰？”</p>

庄凡心想收回来：“早晨海水太冷。”</p>

顾拙言说：“给你暖暖？”他轻轻撩起外套，捉着庄凡心的脚塞进去按在腹间。双脚一下子暖了，庄凡心踩着顾拙言温暖干燥的肚子，甚至能描摹出顾拙言的腹肌……他小腿打颤，缴械投降般低垂着脑袋。</p>

顾拙言就喜欢看庄凡心害臊，还变本加厉地勾一下脚心，逗着逗着发觉庄凡心的手在地上比划，仔细一瞧，庄凡心默默在沙子上写下他们的名字。</p>

“我天，你怎么那么非主流？”</p>

庄凡心假装没听见，穿好鞋，抱着一草帽海玻璃溜之大吉。顾拙言笑话完人家，临走悄悄画了个心，把他们的名字圈在里面。</p>

登上离岛的轮渡，又没抢到座，在舱外望着鼓浪屿逐渐远去，陆文用力挥手：“——鼓浪屿！再见！沙扬娜拉！”</p>

下船搭出租车，他们又抓紧时间逛了环岛路和曾厝垵，最后一站去南普陀寺，临近黄昏，佛门净地多了一丝绮丽温柔。</p>

每人领一支香在殿前拜，拜完迈进寺内，陆文忍不住问顾拙言：“兄弟，你许什么愿？”</p>

顾拙言说：“保佑你考上本科。”</p>

陆文翻个白眼：“够呛吧。”</p>

顾拙言听着来气，佛前不好动手便没有发作，陆文撇下他去找庄凡心，问：“小邻居，你许什么愿？”</p>

庄凡心说：“顾拙言考上哈佛。”</p>

陆文觉得不适：“疯了吧你们。”</p>

他想起还有裴知，回头没看见人，</p>

在寺内正殿里找到对方。裴知身体弯伏地跪在团子上，那般虔诚，叫人不忍心出声惊扰。</p>

陆文退出来，这工夫顾拙言和庄凡心撇下他上山了，他没追，在廊下坐着。裴知拜完出来，坐旁边，像是问话也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也不知道这寺灵不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