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杜主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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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霓的眼尾轻轻撩起，眸光与闻庭雪对撞。</p>

“哪儿来的？”她问。</p>

“文姨给你的。”他回答。</p>

那文姨怎么会知道她被虫子叮了？</p>

温霓的眼睛被嘴角一起带弯了，如同月芽儿般的眼睛皎洁澄澈，她用手肘碰了碰闻庭雪，“闻老师，你可真好。”</p>

“……”闻庭雪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于是先一步在小厅堂的沙发坐下，语气有点硬，“涂完赶紧吃饭。”</p>

温霓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旋开小圆罐的盖子，随手放在茶几上，她凑近些，看见里面是装得满满的淡绿色膏体，不难闻，有一股淡淡的青草味弥漫出来。</p>

抬起手，她忽而顿住。</p>

上岛之前，她以为节目会播出，奖励了自己一天的假期，还兴起去做了美甲，虽然留的指甲不是很长，但是一挖药膏，也容易堆积在指甲里。</p>

绿油油的，怪丑的。</p>

正在她踌躇之时，闻庭雪已经伸了手过来，从她纤柔修长的手指之间拿走了小圆罐，用指腹勾了一小坨药膏出来。</p>

“手。”</p>

温霓的食指依言举了起来。</p>

闻庭雪小心细致地将药膏蹭在她的指腹上，而后收回手，带上茶几上的盖子，旋紧，重新塞进她的手中。</p>

温霓盯着手指愣神了一下，才去涂抹被虫子叮咬之处。</p>

小厅堂里，很安静。</p>

安静得能听见两个人吃菜包时的咀嚼，舌尖与牙齿的细微动静。</p>

不过很快，杜宏亮的声音就伴随着他有节奏的步伐传了过来，“蛋茶来咯。”</p>

由于刚做好的蛋茶太烫了，杜宏亮一只手端着一个碗，轻放在茶几的桌沿后，才缓慢地推着碗到闻庭雪和温霓的面前。</p>

蛋茶的做法是用开水冲入搅拌均匀的鸡蛋液里，嫩黄的蛋液会被高温烫得立即成型，如同一条条柔软的轻纱似的，随着碗中水流的方向缓缓打转。</p>

温霓低下头，捏住白瓷勺子，舀起一口，对着吹了吹，等热气消散几许，接着送到唇边，小口地尝了尝。</p>

是甜的。</p>

但口感不腻，清清爽爽，配上菜包刚好。</p>

“加了冰糖。”闻庭雪搅散碗中的滚烫，也喝了一口。</p>

-</p>

早餐结束，闻庭雪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他一边说话，一边回了工作间里。</p>

即将要迈出小厅堂的时候，他突然转身，目光落在吃完的空碗上，他轻捂着话筒，用口型无声地说：“放着，我来收拾。”</p>

温霓没说话，只是挥挥手，让他去忙。</p>

又过了十多分钟，她才吃完，看到桌上的空碗，顺手就把自己的碗叠了上去，一起拿去厨房。</p>

杜宏亮正和包燕燕听着节奏温柔的歌，在择菜。</p>

温霓走进来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打扰了人家夫妻俩。</p>

她轻轻在水槽里放下碗，刚打开水龙头，就被杜主任喊住了。</p>

“小霓，放那就行，你别管了。”杜主任手上一点没停，对着温霓说，“一会儿我们收拾的时候一起洗。”</p>

温霓放下碗，说：“那我帮忙一起做午饭吧。”</p>

“不用不用，燕燕喜欢自己在厨房弄，连我都要被她赶出去。”杜宏亮笑呵呵地说，“我弄完这点，也出去了。你自己去玩吧。”</p>

包燕燕也接话道：“你去休息休息吧。”</p>

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中，温霓退出了厨房。</p>

又剩下她一个人没事做，她没想好要不要回房间。</p>

路过小厅堂的时候，她不经意间瞥见了通往二楼的楼梯，脚步倒退了两步，转向了楼梯。</p>

二楼的楼梯上覆盖着浮尘，她放轻了动作上楼，朝着书吧走去。</p>

其实昨晚就来过了，但只是在门口粗略地扫了一眼，也没有开灯，没能看个仔细。</p>

今天入内，温霓才发现整个书吧的地板、天花板、书架和吧台都是用柚木色的木板制作而成的，连百叶窗也是同色系的，很有特点。</p>

莫名的，她闻见了浓重的海的味道，恍如误闯进了一艘古船。</p>

可回过神来，她还站在灯塔的书吧里。</p>

右手边的墙上是顶天立地的整排书架，上面的书籍数不胜数。</p>

她走近了些，随意抽出几本来看，有的里面还写着读书笔记，有的则是赠言。</p>

比如她手上的这本童书的扉页上就有几行稚嫩的字迹，写着：“谢谢杜叔叔陪我玩，也谢谢燕燕阿姨给我做饭，这几天超级开心。等我小学毕业了，一定再来岛上找你们！”</p>

落款处画了一个哭泣的小女孩，还画上了对话气泡，里面是“不想走”。</p>

真可爱。</p>

温霓的眼神不自觉地柔软下来，嘴角也微微翘起。</p>

再翻开一本，通本没有任何笔记，直到她翻到最后一页，才看到清秀的字迹——</p>

“我在人人羡慕的大城市里过着看似光鲜的生活，可是只有自己才知道每个月除去那些生活成本还能剩下的，只有一颗疲惫不堪的心。想要回到家乡，却担心亲戚的闲言碎语让父母面上无光。</p>

在最迷茫的时候来到这里，本想做一个生活的出逃者，暂时放下所有凡夫俗子的琐事，逍遥几日。</p>

却没想到杜主任不但没有耻笑我，反而告诉我，‘每一种生活都是生活，没有哪一种才是最好的。你的生活只属于你自己，只要是你喜欢的，便是你人生的最优解。’</p>

所以，在我生日的最后一刻，我决定辞职了。</p>

祝我好运。”</p>

留言的旁边写满了各种祝福语，温霓也从桌上的笔筒里，抽了一支钢笔，揭开笔帽，在所剩不多的空白处，写上了一句话：“旦逢良辰，顺颂时宜。”</p>

小心翼翼地吹干后，她才把这本书放回了原处。</p>

看完了书籍，她往里走了几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