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4章文昭岂异天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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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见过黄夫人。』</p>

骠骑府后厅堂，荀攸拜倒在地，对黄月英行见礼。</p>

要知道在大汉传统之中，女性绝对没有像是后世宋末明清之时的那么卑微。</p>

汉代有太后临朝的传统，外戚大将军的风俗。</p>

唐朝的皇帝也有太后，而且还一度将权柄给了皇后。</p>

北宋之前，武则天的评价还算不错，顶多算是毁誉参半，但是北宋之后，就渐渐沦为负面了……</p>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人持权柄，而不是让权柄迷惑了自己。</p>

荀攸认为，黄月英就是一个并不会沉迷于权柄的夫人，因此他的态度特别的恭敬。</p>

黄月英手中有虎符。</p>

斐潜留给她的。</p>

在政治上，没有太多的温情。</p>

斐潜也信任荀攸，但是同样也留了一手的保险。</p>

『黄夫人，古有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治民之道，莫贵乎安民。』</p>

荀攸缓缓的说道，『今大汉纷乱，天下群雄，心思各异。唯有主公，有此雄姿可定天下。然自古以来，成大业者，未有不以安内为先是也。夫内不安，则民心离散，国势日衰，何以敌外？』</p>

『安内之要，绝非以屠戮为长，刑罚为首，而要在养民也。养民者，非独衣食之供，更在教化之所施。教之以礼义，养之以廉耻，使民知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其次，在明法度。法度不明，则民不知所守；法度不严，则民不畏所犯。故明法度，所以示禁戒，所以立威严也。』</p>

『然安内非一日之功，亦非一人之力。必得贤臣辅佐，良将御敌。贤臣在内，可以谋国事，定策画；良将在边，可以守疆土，却敌寇。内外兼顾，方为上策。』</p>

『如今主公大胜在即，曹贼溃败指日可待。是故，当下务在安民、养民、教民、用民也。然贼藏民中，若主公胜之，则惧于势，伏之如蛰，虽一时无害，终为祸患。』</p>

荀攸再拜，『以一时之烦乱，除长久之隐患，臣以为，正当时也。故请黄夫人授虎符，调兵马，诛杀奸妄，以靖地方。』</p>

荀攸的语气非常的平稳，就像是在叙说着明天天气一定很不错一样。荀攸要高举屠刀，要在斐潜回归关中之前，扫清所有的『障碍』，不管那些那些家伙是不是『服软』了。</p>

黄月英皱着眉头听着，并没有打断荀攸的话。</p>

这么多年来，黄月英也渐渐的从一个只是知道工匠之术的小女孩，变成了『夫人』。</p>

『百医馆之事……』黄月英问道，『公达可是有暗中推动？』</p>

荀攸点头，『正是。臣与有闻司共行此策。』</p>

有闻司的人已经率先行动起来，一些人已经被秘密抓捕入狱，不过这些人并不配合牵引更多人出来，只是表示自己是一时激愤，与他人无关云云。</p>

可当下并不是凡事都讲究证据的时代，荀攸只不过要一个更加『公正』一点的借口而已。</p>

『那么……郑公亡故……』黄月英问道，『也是公达所为么？』</p>

荀攸苦笑了一下，『非也。郑公之处，不仅有医师日日看护，更有弟子夜夜值守……此乃机缘巧合也，黄夫人可调百医馆内存档，便知详细。』</p>

黄月英想了想，点了点头。她也不相信荀攸会向郑玄动手。</p>

郑玄虽然在手术之后有短暂清醒，但是因为本身已经是年老体衰，而且华佗也仅是减缓了其病，也不能完全将其治愈，所以熬到这个时候，已经算是非常了不起了。</p>

至于动手脚么，可能性并不大。</p>

在百医馆之中负责郑玄的医师，除了华佗之外，更有张云是每日都是亲自过问，每天都诊脉调药，服侍郑玄的不仅有普通仆从，还有郑玄的弟子国渊，几乎是日日夜夜的守在郑玄身边。</p>

想要绕过这么一些人动手脚，肯定会留下一些痕迹……</p>

『今次用事，在于出乎意料。』荀攸说道，『若是待主公回旋，贼子也就多有防备，恐不能除尽诸恶啊！』</p>

黄月英吸了一口气。</p>

这个道理，黄月英又何尝不懂？</p>

可按照荀攸的计划来说，这一次和之前小打小闹并不一样，要杀的人也是比之前要多很多……</p>

特别今次要打击的范围实在太广，不仅仅只是集中在长安本城，还有三辅之内的地方乡绅，陵邑内的大姓子弟都是有涉及，如果不能达成一个表面上能够服众的司法程序，到时候必然会让三辅之内其他之人，产生人人自危的感觉，而且在忧恐的情况下，还会酿生出什么样的动荡，谁也不敢预判。</p>

荀攸看出黄月英的担忧，并且他前来拜见黄月英，也是为了解释这一点，</p>

荀攸之所以大费周章的等到了韦端出手之后才行动，并以此作为一个清洗的借口，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恶劣的情况发生。他必须要让其他的无关之人明白，韦端等人是自取死道，法不容赦，至于其他无关之人则可以安守职责，不必担心受到波及。</p>

『眼下先做实了韦氏之逆，再统合各处各司，诏敕所出，俱有理据。』荀攸沉声说道，『韦氏之前与山东之人往来甚密，供奸细所便利，又恶言中伤庞令君，搅动是非……虽说韦氏行事小心，主公昔日入关中也是时日甚短，一时差无实据，不过么……如今主公建有闻司，听风乡野，查询秋毫，得知韦氏与多起奸细之案有所关联，更有贪腐受贿之数骇人听闻，巧夺民间膏脂，欺压无辜百姓等事，不胜枚举。其罪，当诛。』</p>

荀攸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黄月英，然后重新低下头来，『黄夫人，主公于河东之处，以崔氏之卑劣揭孝廉之丑陋，如今便是轮到了韦氏了……清流，名如其实，清则或清矣，然则无序，随波逐流，终无裨益，不如借此机会，以除其弊。』</p>

黄月英微微错愕，旋即点了点头。</p>

她也知道一些崔氏的事情。</p>

现在轮到了韦氏？</p>

举荐？</p>

清流？</p>

嗯，黄月英沉吟起来。</p>

当年韦氏还把持着经文的话语权，如果不是斐潜展开了青龙寺的项目，引进了不少『外来和尚』，给与关中这些世家士族子弟沉重一击，确定了青龙寺的经学地位，说不得还要捏着鼻子让韦氏等人蹦跶……</p>

控制长安城，不等于是控制了陵邑，控制了长安周边陵邑，也不等于是控制了三辅之地，在当时斐潜手下的工农学士，巡检有闻等机构还没有成型之前，很多事情斐潜必须要忍，即便是明知道，也要装糊涂。</p>

但这并不代表着，秋后就不算账。</p>

体制之内的腐肉，如果不能祛除，就只会越烂越大。</p>

现如今虽然革除了韦端的职位，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韦氏也有庄园，有坞堡，有家丁，不出动兵马，单凭巡检确实是未必能拿得下来。</p>

就像是荀攸所言，要么不动，要动就必须雷霆万钧，速战速决。</p>

『若擒贼，如何以正法？』黄月英问道。</p>

『大理寺佐事田豫田国让，已至美阳。』荀攸回答道，『届时以大理寺为主，巡检有闻为辅，再以青龙寺公审公判决之后，即可正法！』</p>

『公审？』黄月英问道。</p>

荀攸点头，『亦为饵也。』</p>

黄月英再无疑问，便是起身，『请骠骑虎符来！』</p>

荀攸连忙正冠，整衣，拜于堂中。</p>

黄月英取了虎符，摩挲了一下，旋即上前，放在了荀攸高举的手中，『愿公达慎之笃之，不负骠骑将军期盼！』</p>

荀攸高举虎符，顿首而道：『臣定不负主公、夫人所托！』</p>

厅堂之外，夜风骤起，隐隐有金铁的气息袭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