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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豫指了指名单,说道:『这……皆为无名之辈也,莫说是劫囚车,便是出些人手,也恐怕是乌合之众,绝难成事……』</p>
『哦?』荀攸微笑道,『那么国让以为,何人可为患?』</p>
『大族!』田豫毫不犹豫的说道,『以及山东奸细!还有……仇于骠骑者……』</p>
荀攸点了点头说道,『比如?』</p>
『李郭残贼。』田豫说道。</p>
荀攸看着田豫,半响过后,便是笑道:『不愧是国让!』</p>
『那么……』田豫推了推名单。</p>
田豫明白为什么是他来来处理韦氏。</p>
因为他和关中三辅的大姓大户,地方乡绅没有任何的联系。</p>
而且关中和陇右,自从东汉开始,就已经是相互勾连在了一起,如果不是斐潜这些年来陆陆续续,由外而内的进行治理,说不得现在关中三辅依旧是一团乱麻!</p>
现在虽然说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依旧有隐患。</p>
这个隐患不是别人带来的,而是原本在关中三辅之中就存在的。</p>
就简单的以陇右陇西一带,在汉灵帝到当下这一段时间内,陆续成形并且有名有姓的陇右羌胡豪强有多少人?除了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韩遂,马腾等大头之外,还有阎忠,黄衍,李参等等二十余人!</p>
而在这些羌胡豪强和关中地方士族乡绅的支持下,在董卓和李郭乱政期间,在关中的小军阀还有十余股!</p>
当然,最重要的,依旧是李郭残贼……</p>
荀攸从桌案上另外一边,找出了一份记录,递给了田豫。</p>
『李式,李傕之子是也,死于乱军之中,然有其从弟李维、侄子李进不知所终……』荀攸缓缓的说道。</p>
这些都是很普通的名字,但是蕴含着东西却很不普通。</p>
『除此之外,另有李应,李桓等人,也是踪迹全无……』荀攸继续缓缓的说道,声音平缓,『比如李应此人,曾名李维,任上军校尉,昔日李贼挟持天子之时,李贼欲杀害赵子柔之时,多次劝解,解其厄,故有云与赵子柔东去……』</p>
董卓李郭之时,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账。</p>
大汉原本的户籍系统就不完善,而董卓李郭时间又是将薄弱的基础再次打烂,而在这个过程当中,斐潜后期接手了关中之后,也不可能立刻就能建立起类似于后世的户籍人口制度。即便是斐潜要比较如实的登记人口,重建户籍档案,都是要在杀死了几个冒头的憨货之后,关中这些土著才算是老实了下来。</p>
所以,这些当年横行于陇右陇西关中三辅的大大小小的军阀,以及军阀相关的亲属,是在战争之后一瞬间就消失了?</p>
如果没有消失,那么又是去了哪里?</p>
答案自然是很明显的。</p>
侥幸没有战死的,不是去了山东,就是改名换姓藏了起来。</p>
就像是之前徐庶杀了人却能逃脱追捕一样,只要换个名字,便是可以继续生活了……</p>
但是同样的,如果没有地方士族乡绅的掩护,就像是当年荆州士族接纳且掩护徐庶一样,这些人也一样是藏不住的。</p>
大汉的律法,很多时候是粗陋的,疏忽的,以及向下的。</p>
在上层阶级之中,很多大汉律法都对其弱化,甚至是无效的。</p>
比如刘协所在的宫殿门口广场,定然是庄严肃穆,不容戏耍玩乐的。这若是普通百姓到其宫殿门前,别说稍微放肆了,就算是不小心涉足其间,便是当场被杀没二话。</p>
可要是曹丕去宫殿广场撒个欢……</p>
甚至不是曹丕,只是曹氏家族的普通子弟,去溜达一圈,刘协也就只能是呵呵一笑,权当做自己眼瞎耳聋什么都不知道。</p>
因此,荀攸想要翘起韦氏这一块腐朽的木板,当然也就要做好将木板之下藏着的甴曱也一同抓捕,碾死的计划。要不然这些甴曱又沿着阴影不知道窜到了哪里去了……</p>
众所周知的,斐潜和董卓之间,没有什么特别的仇恨,甚至斐潜可以很顺利的继承了董卓一部分的遗产,但是斐潜和董卓之后的李郭等人之间,却因为争夺关中的原因,留有比较大的仇恨度。一些李郭亲属后人,会觉得成王败寇,然后不声不响的隐居下去,但是也有一些人会觉得是斐潜窃取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幸福和快乐。</p>
田豫看着荀攸提供的第二份名单,不知道为什么,他闻到了一些让他有些熟悉的味道。</p>
沉默了片刻之后,田豫说道:『荀使君……这,这其中可有……嗯,贾使君手笔?』</p>
荀攸笑而不答。</p>
田豫也不再多问,拱手一礼之后,将记录收好,领命而去。</p>
既然知道他只不过是棋盘当中的一枚棋子,那么就首先要将自己的职责做好。</p>
荀攸看着田豫离开,便是低声问道:『将军府如何?』</p>
一旁的心腹低声回答道:『黄校尉回话,已经加设双岗,多直暗哨,所有直属护卫,三班轮查,日夜无休!』</p>
荀攸点头,『善。』</p>
荀攸又将前后之事重新推演了一遍,然后发现没有什么遗漏之处,便是缓缓的呼出一口气,仰头望着天空,『善战者,无赫赫之名……』</p>
『郎君,』一旁的心腹低声说道,『要不要……避一避?』</p>
荀攸摇头,『我若是避了,岂不是等于告诉他人,这就是陷阱?』</p>
……</p>
……</p>
几个人影,躲藏在阴影之中,急切的交谈,激烈的争辩。</p>
可就算是再激烈的争辩,这些人依旧是尽力压低着声音,并且时不时的扭头看向外界,就像是躲藏在盖板之才的甴曱。</p>
『这就是陷阱!』</p>
『谁不知道这是陷阱?!我的意思是反过来利用!』</p>
『反过来?怎么反过来?他们就等着我们现身!』</p>
『不,不,你们想一想,如果我们假装是要去救,亦或是去杀韦休甫……他们肯定会多有防备,可正是因为如此,其他地方的防备是不是就空虚了?』</p>
『你,你是说……』</p>
『呵呵,就像是那个姓王的……他上报了消息,自以为是得计……要知道现在城中就只有阚德润带着巡检,城外新兵方是集结,他们也不敢用……庞士元又是带着老兵在左冯翊!我又令人在左冯翊多做诱饵,引其滞留……反正现在他们必然要分兵去查,去防备!我们再将其余人手骗往青龙寺,以为我们要对韦氏动手……但这是我们设下的陷阱!谁他娘的管韦氏如何?只有关中这些家伙才会在乎,我们只需要利用这一点就够了!』</p>
『这就像是一个饵料!一个陷阱!一个他们不得不跳进来的陷阱!』</p>
『一个陷阱?』</p>
『我们只需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管韦休甫是生是死,都不重要了!』</p>
『一个时辰?』</p>
『一个时辰!』</p>
『一个时辰能干什么?』</p>
『杀人,放火,搅乱长安!顺便……若是能杀了……』</p>
『不要想!骠骑府内现在岗哨林立,强弓硬弩,去了就是送死!』</p>
『那就是官廨了……反正杀了些官吏,总能让骠骑前线多受些影响,也有利丞相进军!你们想想,这不是天赐良机么?反正都推在韦氏身上,就算是他们发现了,又能如何?不正是可以挑拨期间,让地方不宁,乡野不安么?』</p>
几人正说话间,窗外人影晃动了一下。</p>
几个人便是立刻噤声,紧张的盯着窗外,生怕下一刻便是听闻『有闻司办事』的吼声……</p>
幸好,来得不是有闻司的人,而是他们的人。</p>
『有人亲眼见到,田国让带着人手,出城往西去了,可能是去了右扶风……』</p>
人影说了这么一句,便是晃动了一下,又走了。</p>
房内的几个人沉寂了片刻,便是激动起来,</p>
『陷阱奏效了!』</p>
『田国让中计了!』</p>
『这是最好的时机,也是最后的时机了!』</p>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p>
『为国尽忠,为丞相效命之时至矣!』</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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