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浪走风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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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老大一听到巨大的爆炸声响便遣人推他出了主船，寇翊住船处滚出浓浓黑烟，惊得范老大几乎要打颤。</p>

他在除寇翊与窦学医的其余帮众面前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当即面沉如水，命令道：“去确保寇翊无事，一定要找到他！”</p>

贴身的几名帮众领命去探，确认烈火焚烧的住船上空无一人后立刻返回禀报了范老大。</p>

后者这才放下心来，于甲板上微皱着眉遥望。</p>

有人要害寇翊。</p>

这触到了范老大的逆鳞，他不会允许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对寇翊做手脚。</p>

这边，寇翊抱着奄奄垂绝的裴郁离，正往主船处疾走而去。</p>

由于那药物，寇翊的呼吸很乱，打出的气都带着苦味。他两只胳膊一齐发麻，加上裴郁离实在太销瘦，甚至连怀中抱着人的实感都没有。</p>

这个人就像是浪冲风卷的浮萍，只管滑过他的手，可他却抓也抓不住。</p>

那一刻，寇翊的心中异常焦炙，境况远超了他的预料。他甚至清晰地发现，自己不想让这人死，不是不想，是不能接受。</p>

他不能死！</p>

寇翊的脑中无限循环方才他扔掉碎玉时裴郁离的表情，那是雪白的瓷器被当场摔碎，支离零乱，像是再也拼凑不起来。</p>

不行...不行！</p>

寇翊秉着股莫名的执念急急登上港口，周围的天鲲帮众第一次瞧他露出这样混乱的神情，一时也都有些不知所措。</p>

“寇爷别急，”有人追上前说道，“弟兄们已经去寻小窦大夫了！”</p>

“让他直接回主船，我去他的房间。”寇翊沉着声音回道。</p>

范老大就在面前的甲板上，寇翊一步做两步跨上去，看到范老大时才微微一顿，而对方显然也愣了愣。</p>

“范哥...”寇翊好歹停了停，说，“我没事。”</p>

范老大看了一眼他怀中的人：“知道了，你去小窦的房里等他。”</p>

寇翊撞开船舱的棉帘急切而入，范老大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进去，半晌都未离开。</p>

他带了寇翊十年，已经很久没见到他心神不宁到这个地步了。</p>

“送些炭火和干衣进去，”范老大一边转动轮椅的方向回舱，一边吩咐道，“还有，让在帮的帮众一个一个过来，我要问话。”</p>

*</p>

寇翊破门而入，先将裴郁离轻轻放入了屏风后的浴桶内，自己奔着衣柜的方向便去找布巾与干衣。</p>

窦学医今日离帮，屋内确实湿冷。</p>

难为寇翊只有在浑身湿透的时候才能切实感觉到寒意，他尚可以忍受，可要裴郁离湿漉漉地待在这样的环境下，无疑是要命的事。</p>

寇翊平日里绝不会乱动旁人的东西，可今日他实在管不了这么多，扯出两套干净的中衣直接扔在浴桶旁的木架上，弯腰就去脱裴郁离的衣服。</p>

后者全身冰凉如同死人，双眼合得死紧，面上糊的全是被冲淡的血水，透出的却是苍白灰败。</p>

若不是脉搏处还有轻微的跃动，没人会觉得他还活着。</p>

寇翊只觉得心里一抖，不忍再看他那张脸，就着他本就被暴力扯开的前襟往两边一撕，白皙的上半身便露了出来。</p>

这时候，有人在外敲门。</p>

“寇爷，帮主命我送来了炭火和干衣。”</p>

寇翊一边动作一边问：“有多少炭火？烧两个火盆够吗？”</p>

“够。”那人回答。</p>

寇翊将裴郁离的衣物全部解开，将下衣也褪至脚踝，声音兀地停住了。</p>

这具破败的身体上布满了疤痕，年头有远有近，几近彰示着这人不堪入目的过往。</p>

“寇爷？”门外的帮众疑惑地唤了一声。</p>

寇翊回过神：“你进来，帮忙把火盆烧上，干衣放下即可。”</p>

那帮众依言进门，就见屏风内影影绰绰。寇翊将赤身裸体的裴郁离从浴桶中捞起来，一只手承着他全部的重量，另一只手扯过旁边的一身干净中衣，帮他擦拭头发和身体。</p>

帮众看的不真切，不知里面是何景象，只觉得寇翊一人有些费力，便问：“要帮忙吗寇爷？”</p>

寇翊呼出口气，答道：“不用。”</p>

帮众便弯腰利落地将火盆烧好，打了招呼便关门离去了。</p>

火盆的功效显著，屋子里几乎立刻便有了温度。</p>

寇翊身上也全是潮湿，为避免裴郁离沾着他的湿气，所有动作都显得小心而笨拙。</p>

这样的姿势实在不方便，他顿了顿，干脆先将裴郁离捧起来，脚步飞快地走向床榻，将人平放到床上，用被子严严实实地包上了。</p>

寇翊这回真的当了柳下惠，只是心如止水的想救人，并未升上来任何无关的欲望。</p>

此时此刻，他急切于为何窦学医还未回来，却完全忘了自己通体潮湿，也完全忘了自己后肩上的伤。</p>

那伤其实很重，虽只是顺着肩斜插进去并未伤到要害，可也足有三寸之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