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千丝万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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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裴是裴总督的遗孤。”范岳楼道。</p>

“嘘！”窦学医往范岳楼的面前凑了凑，轻声道，“寇爷千叮咛万嘱咐，此事只有我们知晓，千万小心谨慎。”</p>

范岳楼将声音放轻：“谁敢偷听，我割了谁的耳朵。”</p>

“你厉害你厉害，”窦学医日常敷衍范岳楼，依旧轻声道，“这样看来，情况可就复杂了。”</p>

周家人曾想买回裴郁离，总不会是真想买个罪臣家仆回去图个痛快。</p>

李岳和李川那两个二世祖会如此，但当时的周家主事是周元韬，周元韬不会做这样无聊的举动。</p>

那换种思路来想，周家人会不会是对裴郁离的身份有所怀疑？</p>

可周家与裴府案并无关系，他们作何要去疑？又作何要将幼子买回去求个心安？</p>

这一切解释起来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周家在此案中并非全然清白，并且周家主事很可能早在十余年前就对裴郁离的身份产生过怀疑，只是阴差阳错下，叫他们没能证实心中的疑虑。</p>

范岳楼与窦学医对视了一眼，已然想到了同一处。</p>

窦学医轻轻叹了口气，道：“虽说一切都是推测，但小裴若真落到了周家手里，未必能活到现在。”</p>

周家将戕害李家的罪责推与他人，原本就害惨了裴郁离。若是他们在当年的裴府案中也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叫寇翊知道了，还不知会如何想。</p>

“管他作甚？”范岳楼沉声道，“寇翊愿意去掀周家的底，我便让姓周的不得翻身。况且...”</p>

范岳楼沉默了片刻，没再将这话继续说下去。</p>

当年他与曹佚秋勾结海盗杀人越货之罪既定，若不是裴总督收回了令箭重新彻查，他早就成为了刽子手刀下的冤魂。</p>

恩情铭记在心无需多言，即便不是出于寇翊的缘故，他也得将这分明存在疑点的案件给查个分明。</p>

*</p>

烈日当空，赫赫炎炎。</p>

裴郁离低眸与周元巳对视片刻，迎面而来的阳光竟灼了他的眼，他眨眨眼睛，道：“你管我怎么知道的。”</p>

周元巳脸上全是海水，依旧狼狈，但他此刻不再狂怒，相反的，他显得冷静极了。</p>

裴郁离从他那压抑着的表情中读出了一场狂风暴雨，像是沉溺于浪潮中的恶人，于临死之际拉到了能与其共沉沦之人的喜悦。</p>

“你来过这里。”周元巳仰着头对他笑，问，“对不对？”</p>

“那又如何？”裴郁离冷着神色道。</p>

“十一年前，你跟随流放的队伍路过此地，那是寒食节的第二日，也是裴瑞连同其亲眷处斩刑的第二日。”周元巳又问，“对不对？”</p>

对裴郁离来说，这场询问显得极其没头没尾。</p>

他不知周元巳何意，但他切实体会到了恶意。周元巳扎在水里，就像是面色青黑的水鬼，似乎向他伸出了双手，要拽他的腿。</p>

裴郁离的背上突然攀上了一股恶寒，那股恶寒纠缠住他的脊梁，甩都甩不脱。</p>

周元巳阴恻恻地盯他半晌，不求回答，自顾自地说：“你真正的名字叫裴筠，对不对？”</p>

裴郁离拳头一攥，手指关节吱嘎作响。</p>

“裴松有个儿子，名叫裴黎。你不是裴黎，你是裴筠。”周元巳的目光就像锐利的尖刺一样，要透过裴郁离的表壳去剜他的骨头。</p>

周元巳接着道，“我很确定。”</p>

裴郁离冷声问道：“所以呢？”</p>

“我不知你当年是如何瞒天过海的，但只要官府愿意查，很容易扒出你的身份。通敌大罪，你觉得自己能活命？”</p>

这话像是威胁，以此作为筹码换裴郁离放他一命。</p>

可又像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渴望，或许周元巳是秉着个“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思想，又或许，他极其偏执地想让寇翊一无所有，所以希望裴郁离去死。</p>

裴郁离分不清他的意思，只是沉默了良久。</p>

在这沉默的间隙，他从自己的内衫暗袋中缓缓、缓缓地拉出一条极长的绳子，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了手心里。</p>

“我能不能活命，关你屁事！”</p>

裴郁离突然发难，向着周元巳飞扑过去，他的身形极快，快到周元巳根本反应不及，双手已经被长绳死死捆住。</p>

周元巳侧身扎进了不断上涨的海水中，轻而易举就被拖带到了一块礁石边。</p>

“你不是不记得是哪块礁石吗？”裴郁离的声音环绕在他的耳边，“我让你下辈子都忘不了！”</p>

作者有话要说：　　裴裴知道的信息不多，所以很难想到周家人与裴府案的联系，他现在听到周元巳问他这些问题，基本就是一脸懵逼。周元巳也在试探，看裴裴到底知不知道内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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