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盛饮流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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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两人第二次拥抱,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抱住舒令嘉。</p>

舒令嘉被景非桐拥在怀里，感到对方的胸膛温暖而宽阔，心脏在里面沉沉地跳动着, 有些急。</p>

他的身周都萦绕着景非桐身上的气息, 有点像夜里随风带来的紫藤花香，无端地令人安稳。</p>

气运值增加的速度极快，仿佛迫不及待地要帮助他恢复过来, 耗竭的体力很快便得到了补充。</p>

舒令嘉没想到景非桐会突然抱过来，第一反应本来是想挣脱的，但靠在他身上, 却觉得全身上下都懒洋洋的不想动。</p>

这一个拥抱，仿佛所有的不甘与愤懑都得到了理解, 一切的忧虑与疲惫都得以安放。</p>

他绷紧的后背慢慢放松下来, 这一刻不想深究原因, 闭上眼睛, 将下巴靠在景非桐的肩膀上。</p>

四下, 阳光煦暖, 花香怡人。</p>

景非桐仿佛体会到了他的心情，轻轻拍了拍舒令嘉的后背, 柔声道：“别担心。”</p>

舒令嘉顺口道：“方廷才要担心呢。”</p>

反正不管什么时候, 他都得坚持态度要横, 嘴要硬。</p>

景非桐忍不住笑起来, 道：“说的是，该担心的是方廷才对。时间差不多了，那咱们也回座吧，要打得漂亮，也得养精蓄锐才行啊。”</p>

*</p>

说来也巧, 舒令嘉与景非桐回去的时候，前面几场都已经决出了胜负，此时正赶上姜桡在场上与人对战。</p>

而值得关注的是，姜桡的对手正是归一派弟子。</p>

这名弟子叫做刘崇，不久之前两派冲突乱斗的时候，他也在其中，是林越的师弟，戚光雅的师兄，说来算是归一派的高手了。</p>

试剑大会正式开始之前，凌霄派两宗与归一派之间发生冲突一事就已经传开了，再加上之前姜桡残害同门被当场揭露，也在整个修真界传的沸沸扬扬，在场之人多少都听说过他的名字。</p>

于是，在众人的瞩目和一片议论的声音中，姜桡和刘崇走到了场子正中间，各自拔剑。</p>

舒令嘉坐下来，刚刚喝了口茶，便听见铿然一声剑鸣，他连看都没看，便觉得有些不对了。</p>

舒令嘉不觉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身体微微前倾，看向战局。</p>

其实从方才在山门口的时候，舒令嘉就已经感到姜桡身上似乎有哪里与前些日子不大一样了，但当时局面混乱，划出剑痕的过程又很短，他看的便不太确切。</p>

直到此时，舒令嘉才发现，姜桡的气势，以及他的剑意，甚至会给自己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p>

以前他的剑鸣声总有些浑浊，这回却是清越激昂，顿时在场上激起了一股战意。</p>

归一派和凌霄派都憋着一口气想要争面子，因而此战的输赢十分关键。</p>

刘崇抬头看了一眼天，沉声对姜桡道：“姜道友，我瞧你那边正对着日头，怕是有些晃眼，可要换一换位置么？”</p>

他为人正直，觉得姜桡仅仅入门两年，自己好歹也是他的前辈，不愿在这样的对战中占上一点便宜，也避免胜之不武，让别人说嘴。</p>

没想到姜桡却很是狂妄，闻言一笑，说道：“没关系，在哪个位置对我来说都没影响，左右你我这场比斗也花费不了太长时间。”</p>

刘崇气笑了：“好大的口气！”</p>

于是两人同时出招！</p>

刘崇被姜桡方才那句话所激，挺剑直刺，上手便是直接抢攻。</p>

姜桡却一反常态，并没有直撄其锋芒，剑尖在对方剑刃上一点，顺势从侧面一绕避开。</p>

归一派位于海岛之上，其门下弟子自入门起便在海潮当中练剑，其剑势如汹涌怒涛，浩荡无涯，姜桡便似在怒涛中随波逐流的孤舟，眼看着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被吞噬的危险。</p>

刘崇见状，更是招招进逼，意欲抢攻。</p>

舒令嘉心中却忽地暗道一声：“不好。”</p>

只见刘崇连出四招，周围的剑气形成了合围之势，逐渐向战斗中心挤去，眼看把姜桡困在了中心。</p>

他们归一派讲究的就是“重叠”与“递推”，每一剑都如同重重的波涛，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叠在一处，轰然攻出，自然是威力倍增。</p>

刘崇的剑术极尽精妙，毫无问题，然而姜桡却不再退闪，手中长剑上撩，凭空一挑。</p>

——他竟然在这一片的浩瀚海波当中，找到了其中隐藏的一个小小气泡。</p>

姜桡只主动出了这一剑，可是这一剑从时刻到分寸都是拿捏的恰到好处，可见功底，剑气圈立时开始溃散。</p>

刘崇心中一乱，勉强维持，姜桡却乘他心中慌乱，挺剑急刺而至，鲜血迸散之间，刘崇的右臂上被划了重重一剑，兵刃落地。</p>

确实如姜桡所说，前后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p>

“得胜者，姜桡！”</p>

他竟然赢了！还赢得如此轻易！</p>

不光周围的围观者群相耸动，就连凌霄派气宗的弟子们都是惊讶异常。</p>

在他们的印象中，姜桡虽然强，但只是因为天赋较高，其他方面却还差着火候，在掌门的四位徒弟当中，是最垫底的一个。</p>

但这回他竟像是在短短几日之内突然开窍了一般，出招之间，竟然很有当年舒师兄的剑意了。</p>

难道是掌门在试剑大会之前点拨了他一番？可是两年来，何子濯也没少教他，他怎么挨了舒令嘉一顿揍之后，就突然开窍了？</p>

刘崇可是已经成名多年了，眼看他被人扶了下去，在场众人都是诧异中带着震骇，</p>

归一派的人眼看着这一幕，脸色都十分难看。</p>

戚光雅忍不住低声说道：“这个姜桡……不是刚刚入门才两年多吗？他是什么来头，剑路和习惯竟然跟舒令嘉这样像。”</p>

虽然姜桡和舒令嘉是同门师兄弟，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按理说每位弟子经过参悟和理解，都会有一套最适合自己的打斗策略。</p>

更何况舒令嘉天赋异禀，悟性过人，他的路数，可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够仿效的。</p>

林越说道：“你没看出来吗？从这个姜桡的判断力来看，他的对于剑息的感应能力也很强，或许是他们两个都天赋出众，所以才会显得相像。”</p>

他说到这里，不由感叹：“何子濯真是厉害，数百年不遇的资质啊，他一收徒居然就能收到了两个。可惜……”</p>

戚光雅道：“你不是说舒令嘉废了么，大概是为了替代他吧。”</p>

林越笑了笑，淡淡地把自己方才那番话说完：“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替代品，终究也是假货。凌霄派这笔账我记下了，这次试剑大会当中必当讨回。”</p>

戚光雅知道他一直非常憎恶凌霄派，也没有劝说，道：“听说舒令嘉的对手是魅音派方廷，还挺挺倒霉的，不过我也很好奇他还剩下多少本事。既然没有轮到咱们，咱们就慢慢看着吧”</p>

*</p>

第一轮上半场的比试中，除了两人平局之外，已经有半数的人都被刷了下去，而得胜者当中，最为亮眼的就是姜桡的表现。</p>

这些年来，凌霄派分裂，归一派崛起，上升的势头很猛，姜桡这一赢，不光是为凌霄派争了光，连带着让南泽山下各大赌场当中对于舒令嘉的赔率都被拉高了。</p>

——押舒令嘉胜的人，由二赔八升到了三赔七。</p>

魅音派方廷的厉害之处，很多人都已经听说过了，舒令嘉全盛时期可能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如今的状态。因此大部分人都买了方廷能赢，对舒令嘉并不看好。</p>

但也有不少人看见了之前在青丘时舒令嘉打碎姜桡双肩的那一幕，只出了一剑，就把姜桡逼的狼狈不堪，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姜桡太废，并未在意，直到上半场中看他出了手，方知此人亦是了得。</p>

正是因此，才有引得部分人在舒令嘉身上赶着加了些注。</p>

舒令嘉的场次有些靠后，当夕阳的余晖将飞雪染成浅浅的橙黄色时，他才在万众瞩目之下走上了擂台。</p>

能够前来参加试剑大会的人，都是经过重重筛选挑出来的，论功夫自然不会差，但这么多场比下来，大多都是中规中矩，出彩的不多，一场场看下来也就烦了。</p>

很多人都离了席，听说舒令嘉上去了，精神一振，又都纷纷赶了回来，场上的人一下子多出不少。</p>

舒令嘉同方廷走向彼此，相对站在了台上。舒令嘉原本就是高挑个，奈何方廷实在魁梧，硬生生比他高出了半个头去。</p>

哪怕在这种时候，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观摩切磋而来，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舒令嘉实在生的一副好样貌。</p>

他站在剑光之中，也仿若一柄出鞘的利剑，眉宇间磊落分明，但由于五官生的秀美，眼底天生便若秋水含情，冷冽悱恻，这就又为整副容貌当中增添了一种冷玉堆烟般的清漠艳丽。</p>

别说他剑术如何，即便是让人看着那张脸，也足以心旷神怡，不知不觉便要盯住不放。</p>

“早知道方廷抽签这般好运气，谁要让他打啊，我就自己上了。”</p>

“真是生的英俊，怎么下的了手，快给方廷传个话，千万轻一点，听说他可是重伤未愈啊。。”</p>

“啧啧啧，只知道看脸是最庸俗的表现。看这腰，这腿，这脖子，这锁骨，好喜欢。”</p>

“方廷方廷，要不然听师叔的，你就输了吧！不打美人是我派传统！”</p>

舒令嘉和方廷都是听的青筋直跳，两人难得想法这般一致，同时朝着台子的另外一侧走了几步，离这些女人远了点。</p>

方廷道：“舒公子，你别听她们瞎说，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战场之上，分毫不让，即便你身上有伤，或者比斗的时候忍不住笑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