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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贻香醒来之时,人已身在顾云城中,询问旁人才知自己竟已昏睡了十多天之久。她不禁心中奇怪,当日言思道留在自己神识之中的“鬼上身”症状,明明已被得一子在毕府中化解,神识也已恢复正常,如今又怎会在与倭寇对战的关键时刻无端晕倒,还一觉睡了十多天之久?
对此照料她的妇人也不太明白,只说谢贻香是劳累过度,以至身心俱疲,数日来靠得一子的医治,这才逐渐好转。谢贻香将信将疑,便去找得一子询问,谁知得一子房门紧闭,传下话来谁都不见,据几位绿林当家所言,他是在作法剿灭倭寇时消耗了真元,这些日子又费尽心力救治谢贻香,所以须得静养相当长一段时间。
谢贻香只得作罢,孤身行到顾云城外的军营之中,这才听说当日“望父石”一战,两百余名倭寇败军趁着丹羽一叶等东瀛高手下山叫阵时,竟在暗中悄然开船,企图逃回东瀛。谁知半路上却遇到威震四海的蓬莱客驾临中原,凑巧普陀山潮音洞的前掌门人曲宝书和当今峨眉剑派掌门朱若愚的师叔戴七也在蓬莱客的船上,二人先后出手,合力击毁倭寇海船,遂飘散离去。随后先竞月和言思道率军士驾船出海,终于将这两百余名倭寇尽数活捉,如今便囚禁在顾云城中的地窖里。
谢贻香听闻此事,最感到惊讶的自然便是曲宝书和戴七二人的现身。回想当日鄱阳湖一别,戴七身受重创,被曲宝书带走时明明已经气绝身亡,如今却能起死回生,显是曲宝书并未食言,终于还是用那枚“混沌兽”的内胆救回了戴七的性命。想通了这一点,她便想找师兄先竞月,不料众军士却说先竞月同言思道一同出去了。
原来伴随着“中条一刀流”、“甲贺忍术”和“剑道小兵法”这三股倭寇势力的消亡,江浙地界上十成倭寇便已去了七八成,剩下的不过是分布在各地的散兵游勇,根本不足为惧。
而在谢贻香昏迷的这十多天里,听说顾云城的倭寇已被击溃,宁义城的杨风波杨老将军又派来一千军马增援,再加上之前恒王的一千叛军,两支人马这些日子一直由先竞月和言思道率领,去往各地清剿倭寇余孽。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各地官吏和百姓眼见倭寇大势已去,惧意顿时一扫而空,不等军马抵达,便自发清剿起了当地的东瀛人士。不管是否为寇,无论男女老少,但凡来自东瀛,便通通击毙当场。当中有没被打死的东瀛人,都一并绑来了顾云城这边,部当作倭寇论处。
谢贻香没能寻到先竞月,最后只得孤身返回城中,眼见这座海滨小城热闹非凡,其间百姓面露喜色,她不禁松下一口大气,新道:“不管怎样,这场倭寇之乱总算是彻底平息,接下来便看言思道如何收场,从而兑现与青田先生的承诺,令倭寇再不敢侵犯中原。”
然而历经这十多天的昏睡,谢贻香回顾往事,却始终觉得记忆有些残缺。尤其是父亲身故后自己孤身前往宁义城,继而率领“平倭联军”抗击倭寇的这段经历,当中有许多细节都记不清了。幸好得一子这几日替她修补记忆时,终于将关于谢擎辉的部分还给了她,谢贻香这一回顾,顿时想起在宁义城中救过自己两次的那个灰衣人以及此番率领“青龙”一队攻破顾云城的将领,正是自己的二哥谢擎辉。
话说去年年底,父亲谢封轩为了抵挡偷袭金陵城的“尸军”,不惜私自调用皇帝新成立的“驭机营”,从而为皇帝所不满。二哥谢擎辉为保谢氏一族的地位,竟上书弹劾自己父亲,还与漠北的赵王暗中勾结。为此兄妹二人在除夕夜险些拔刀相向,几乎闹到要断绝关系的地步。
但是兄妹至亲,毕竟血浓于水。而今父亲已然身故,大姐自从嫁给皇长子后,与家里也没了联系。对谢贻香而言,这位二哥便是自己最亲的人。时间一长,昔日种种是非对错,似乎也并不如何重要了。
再想到一众绿林好汉说谢擎辉在攻取顾云城时身受重伤,被丹羽一叶一刀劈瞎了左眼,就连左臂也差点没能保住。谢贻香心肠一软,终于还是决意前去探望,看看自己这位二哥。
谁知这一日仿佛是诸事不宜,谢贻香此行又再一次扑了个空,身受重伤的谢擎辉居然已经不在顾云城中。据“天马山”的少寨主范神通所言,原来“平倭联军”此番破敌,宁义城的杨老将军和太守方铁衣已经联名上奏,向朝廷誊录有功之士,谢擎辉和谢贻香兄妹二人的名字也在其中。因为谢擎辉攻破顾云城有功,又是谢大将军膝下唯一的儿子,皇帝听闻他身受重伤,当即传下口谕,令太医院破例为其医治,所以早在三天前便叫谢擎辉动身前往金陵疗伤了。
谢贻香遍寻故人无果,最后只得独自回屋歇息。百无聊赖之际,她才想起最近一门心思都花在与倭寇的战事上,倒是将武功给荒废了。要知道武学一道,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换谁都偷懒不得。原以为自己悟出“融香决”的无上妙谛后,在江湖上多少也有一席之地,但此番遇到的丹羽一叶和山本一川这两大东瀛高手,其修为显然都在自己之上,关键时刻若非师兄及时赶到,只怕自己和言思道都要命丧当场,可见自己离真正的高手终究还差的远了。
好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谢贻香多次与倭寇中的高手交战,凭借《水镜宝鉴录》的偷师伎俩,竟在不知不觉中记下了不少倭寇的刀法,也便是东瀛所谓的“剑道”,与中原武林各派的剑术刀法自是大不相同。如今战事既已结束,左右是闲来无事,她便独自在房中研习,通过“融香决”将这些倭寇的武功尽数融入自己的刀法之中,只觉受益良多,武功也大有精进。
如此过了四五日光景,先竞月和言思道终于率军回到顾云城。谢贻香急忙出去迎接,师兄妹二人久别重逢,却有些相顾无言,不知该说什么。要知道两人本有婚约在身,却在除夕之夜被谢贻香亲手撕毁,如今时过境迁,谢贻香纵然心有悔意,但她本就对婚姻之事还有些懵懂,再加上女孩子天生面皮薄,自然不敢提及此事。而先竞月更不会主动说起,两人简单打了招呼,便各自无言,场面未免有些尴尬。
幸好同行的言思道及时过来解围,笑道:“好教谢三小姐知晓,我同竞月兄此行当真可谓满载而归!非但彻底清剿了江浙地界上的所有倭寇,更在各地官府的相助之下,押解回了五百余名俘虏。加上之前顾云城里和附近的败军,眼下我们手里合计共有八百余名俘虏。这便去唤那小道士过来,大家一同商议应当如何处置这些倭寇。”
谢贻香应答一声,心思却依然在先竞月身上,兀自站在原地不动。言思道不禁笑骂道:“即便是打家劫舍的土匪,打完胜仗后也得坐下来商讨一番,看看应当如何分赃。如今我等将东瀛倭寇一网打尽,最后应当如何拆分军队、处置战俘,自然不能草率敷衍。正所谓来日方长,要看的师兄,今后有的是时间,何必非要在此时此地当着我的面看?”
谢贻香这才惊醒过来,顿时脸颊飞红,狠狠瞪了言思道一眼,说道:“待到此间事了,定要教死无葬身之地!”言思道不屑地笑道:“要逞口舌之利,谢三小姐只怕缺了些斤两,还是去请家那位小道长过来为好。他虽已有言在先,说不再理会此间善后之事,但再怎么说此番与青田先生立下赌约剿灭倭寇,当中也有他的一份,眼下要商讨如何处置这些倭寇,他自是不好缺席。”
谢贻香心知他所言在理,嘴上却懒得同他多言,当即向先竞月点头示意,便转身去找得一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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