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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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坐在马车之中,透过侧车窗斜望着前方走在人行道之上的老店主。托马斯控制着马车，以缓慢的速度跟随在后面。但安娜觉得这实在太显眼了，因为这里是南河东区，本来马车就不多,到了入夜时分,大部分外区过来的马车都会回去,路上的马车就会越来越少，他们再这样跟下去,必然会被发现。

安娜让托马斯将马车拐入一处小巷,她在车内快速做了一系列伪装：摘下了女士软帽,并拉起了蒙面的面罩。随即将身上的斗篷兜帽戴上，提着手里的长柄伞,将言灵之书捏在手中，便下了马车，准备徒步跟踪。

“小姐……这太危险了。”托马斯很担心。

“你放宽心，我自有手段。你在刚路过的那个十字街口等我，不论如何我都会在十点前赶回来与你会和。”

安娜飞快地吩咐完毕，便快步走上了外面的街道。那老店主步伐并不快,但这一耽误也已经走到了前方的街口,眼见着他右拐去了另外一条街,安娜连忙跟上。

老店主大致是往南河东区的中心位置移动，由于他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安娜判断他要去的地方应当并不远。这个判断大致没错，但老店主走的路途也并不近。他穿了四条街，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最终进入了一幢街边的破旧老楼。

安娜在楼外稍作逗留，观察了一下这幢楼。这大概是一幢老旧的公寓楼,高三层，红瓦斜顶有阁楼。一层是临街商铺，因为地势问题，这些临街商铺都垫高在台阶之上，与下方的街道之间存在落差，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导致生意惨淡，一整排都处在关门歇业的状态。

安娜在斗篷之下翻开言灵之书，给书下了命令：“侦测术法屏障和陷阱。”

“嗡”，言灵之书在她斗篷的遮挡下释放出辉光，并在手中高频颤抖着，不多时书的回应直接在安娜的脑海中出现：

未侦测到术法屏障或陷阱。

安娜略微放宽心，便抓紧了长柄雨伞，悄然走上了通往一层的台阶，进入了公寓楼。这楼内也并无任何管理人员看守，门洞之内便是一扇上锁的铁栅栏门，上面塞满了传单、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广告，还有被人用油漆涂鸦出来的污言秽语，乱七八糟无人清理。

安娜将握着伞的右手食指按在锁眼上，轻声道了一句：“开锁。”

“咔”，言灵之书为她轻易解开了机械锁。安娜推门而入，扑鼻而来一股发霉的味道，这楼道里长久无日晒，水汽集聚不易散开，确实极易潮湿发霉。

进来后是一条横向的长廊，连接公寓楼两翼的各个房间。直面铁栅栏门的是门卫室，但这门卫室似乎也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套间给人居住。安娜进来后静静听了一会儿，没听到有人走木地板上楼的声响，她推测老店主可能住的楼层不高，不过一共也就三层，他若是爬得快，耽误的这会儿功夫爬到三层也不是不可能。

她望了一眼头顶的走廊天花板，推测这公寓的结构应当是外层垒砖石，内部木架的结构。楼层板都是木制的，走起来必然会嘎吱作响。安娜想了想，一共也就三层，没有多少房间，她干脆一间一间查找过去，用不了多少功夫应当就能找到。

于是她轻声念道：“请赋予我洞察之眼。”

顿时她淡褐色的瞳眸在昏黑的环境下释放出洁白的辉光，晶莹剔透犹如最美的琥珀。而她眼中的世界也发生了变化，所有遮挡视线的障碍物都开始淡化，尤其是木板，在她眼中就像是不存在一般。如此一来，她只需站在原地，就几乎能一眼看清楚一、二层各个房间之中的景象。到了第三层则稍显模糊了，不过努力看也能做出判断。

这一看，就让她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这公寓楼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每一间房间都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但是每个房间的地板之上都画着奇怪的符文，这些符文不仅仅在房间之中，还蔓延到了外面的走廊，整个楼层板都被符文笼罩着，最终拼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这些符文组成的法阵都是用红色的油漆绘制的，用洞察之眼去看，只觉得整个阵法在释放出诡异的红色光芒。

言灵之书不是没有探测出术法屏障和陷阱吗？这个法阵是怎么回事？安娜惊疑。

还有那老店主到哪儿去了？明明进来了，怎么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了……

等等，地下室？安娜连忙向下看，奈何这一层地板混杂着不少砂浆制造的夹板，她看不清楚。她只能先收掉了洞察之眼，这个术法十分消耗精神力，不能长久维持。接着她在一层转了一圈，很快在那门卫室的旁边，一处杂物间旁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她给自己加了一道夜视能力的赋能，也不准备提灯，便直接走了下去。

“哒……”她踏上第一层台阶，就发出了不小的声响，在寂静的环境之下显得十分清晰。安娜不得不再度动用言灵之书，给自己加持了一道抵抗重力的术法，减轻自己的体重，使得自己就像是一根羽毛一般轻盈，如此才能悄无声息地缓步走下阶梯。同时，她将黑伞的绑绳解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这地下室内极度黑暗，没有任何光亮。安娜的夜视能力也只能看清一些最基本的建筑轮廓，这建筑的地下室出奇得宽阔，而且一点也不狭窄逼仄，大概是因为地基挖得深，整个地下室就像是多建造了一层，怪不得高出了马路一大截。

当安娜的脚步踏上地下室的地面时，她快速解除了抵消重力的术法，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恢复的精神力又被消耗了一半。毕竟是利用术法抵抗物理法则，这绝不轻松。

雪上加霜的是，这地下室里的味道极重，她已经快要被这里古怪的气味熏晕过去了。她仔细分辨了一下这里的气味，像是蜡油、汗臭味、劣质烟草味加上难以形容的体/液味道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安娜仔细打量整个地下室，这里面还被隔出了左右两个隔间，彼此之间用门扉相通。她下来之后的位置算是个楼梯间，左右手各有一扇门。其中右手的门是半开着的，左手的门是关着的。安娜想了想，靠近了右手侧的那扇门。她并不急着进去，而是谨慎地透过门缝向内看。

夜视能力加持之下，她能看到里面黑麻麻的环境中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突然“哗”地一声划亮了火柴，点燃了嘴上叼着的烟斗。短促亮起的火光照耀出老店主的样貌。而那火光，也照亮了隔间内的景象。

安娜震惊地看到地下室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个女人，这些女人都赤条条一丝/不挂，仿佛死去了一般躺在地上铺着的破旧的床垫之上，这些床垫都好像是从家里的床架上直接拆下来的，一连拼成了大通铺。其上散乱地铺盖着一些肮脏的毛毯，这些女人就如豢养的家畜一般躺在这种环境之中。

但安娜知道她们应当并没有死去，因为她能听到杂乱的呼吸声和呜咽声，那大约是因为恐惧而造成的。

“来都来了，做什么在门口不进来呢，女士？”老店主突然出声道。

安娜暗道不好，她绝不打算冒险在这里与他硬碰硬，当即准备发动言灵之书瞬移出去。结果还没等她完成脑海中的瞬移念想进行瞬发转移，脑后忽而刮来了一阵寒风。她完全来不及躲避或反身做出格挡，就被重重一击砸在后脑勺上，登时天旋地转栽倒在地，失去了反抗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