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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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中国, 逐年降低关税，刚刚才就进入WTO跟美国达成协议。</p>

这一年的中国，经历过1993年的申奥失败, 再次出发，即将在明年申奥成功, 还借此用新形象走上世界舞台。</p>

即使五年前的taihai危机，一年前的南斯拉夫大使馆轰炸告诉人们, 中国仍旧是个深受西方国家欺负的发展中国家，甚至这年头的政治话术还在谋求“南南合作, 南北对话”。</p>

但中国的忍辱负重, 中国人民的聪明才智, 让它正在摆脱一切束缚, 开始腾飞的时代。</p>

它会开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会告诉人民“中国梦”, 会变成世界经济的领导者, 甚至西方国家一边警惕着它, 一边仰仗着它……</p>

顾不上去听爱德华跟中影的人在聊什么, 莉莉把车窗打开, 贪婪地呼吸着那有些污染的燥热的空气；看一掠而过的杨树, 听树叶在风中哗哗作响；还有无数正在施工的工地，它们会迅速改变城市的格局, 带来日新月异的变化。</p>

“……莉莉？”</p>

“嗯？”被爱德华推得回过神来, 就对上好几双注视的眼睛, “怎么了？”</p>

“他们在问你话, 这不重要。你喜欢外面的风景吗？”爱德华也向窗外看了两眼，重新看向她。</p>

莉莉有些心情复杂地嗯了一声。她当然喜欢，也非常怀念在梦中都可能出现的风景。可惜即使回来, 也只能作为客人，人们或许会因为她的成绩而尊敬她，或许会给予她友善，但永不会再把她当作自己人。</p>

“北京很美。”莉莉微笑着，用中文对中影的人说了一句，爱德华则靠身后的翻译理解她的话。</p>

坐在副驾驶的陈刚——中影接待团队的领导者——很高兴地说：“早就听说威尔森小姐的中文很好，这样听来果然很正宗。”</p>

“叫我莉莉就好。嗯，光顾着看风景了，还没感谢你们特意来接。我还跟爱德华说不麻烦官方人士呢。”</p>

陈刚解释道：“刚才也跟诺顿先生说了，电影局得到消息告诉了我们中影，当时想联系您二位的，可传真过去的函件一直没有反应，就告诉领事馆了。我们中国并不是会监视各位的国家啊，自然也不会限制您二位的行程哈哈！但既然知道了，接待一下，尽一下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p>

莉莉微笑着点点头，他又说，“您还没注意过吧？您的《Matrix》1月份在中国大陆上映，掀起了一股黑客风潮啊，我也是您的影迷。”</p>

莉莉说了句谢谢，也没太当真。只是由他的态度联想到被禁止入境的那几位，或许他们还担心再出现跟布拉德·皮特和乔治·克鲁尼一样的人吧？</p>

可惜听了后面的话她就知道猜错了。</p>

陈刚继续说，“其实我们早就知道莉莉小姐了，袁和平老师说起您是一位会中文的友好人士。我的领导也让我跟您约个时间，我们都想跟您沟通沟通，或许会对中国的电影市场发展起到一些帮助。”</p>

“当然可以啊。袁师父在北京吗？”莉莉带着一丝误解了他的内疚，还有对国内电影界如此上赶着要追赶好莱坞有些心酸。</p>

“现在不在，不过下个月应该会来的。李安导演，就是Ang Lee，创作了一部中国武侠电影叫做《卧虎藏龙》。袁和平老师做的动作指导，下个月八号上映。”</p>

“哇噢，是导演了《冰风暴》的那位吗？我很喜欢他讲的故事，有机会的话也想交流一下。”旁边的爱德华插话道。</p>

陈刚笑着切换回英语：“他现在正忙着电影上映前的事宜吧，不知道最近会不会来北京。不过如果你能待到首映日，一定会遇到他的。”</p>

爱德华惋惜地啊了一声，“我们待不到那么久。”</p>

入住爱德华订好的酒店后，陈刚告诉他们司机和导游会在楼下随时待命，如果想出门可以由他们安排。</p>

临走时，他还问莉莉：“您看明晚是不是有时间，可以跟我们国内的电影人聊一聊？”</p>

莉莉点头同意了，还看了一眼爱德华后跟陈刚开玩笑，“饭局可以，酒局不行。”</p>

“明白！”陈刚也笑了起来。</p>

时间正好是下午。莉莉让阿什利和其他人都自行安顿，今天不需要他们跟着。</p>

敏锐的爱德华想起她昨天在香港找美食的兴致勃勃，问：“你想去找东西吃吗？我们四处看看？”</p>

“额，”计划着自己溜出去感受一下中国烟火气的莉莉无奈，“我准备自己去走走的。你要一起吗？”</p>

“当然。你是我的中国顾问啊！”爱德华笑得眼睛眯眯的，得意地看着她。</p>

把陈刚留下的司机和导游也都打发走，莉莉装模作样地到酒店前台打听情况，还拿到张地图。然后带着爱德华顺着金鱼胡同一路朝西。</p>

这条路带着传统与现代摩登相融合的模样，高楼并肩而立，间或露出飞檐黄瓦的装饰。路边一线的国槐，覆盖出大片绿茵。骑自行车的人们匆忙而过，越发显得整个城市都在前行。</p>

莉莉今天连棒球帽都没带。爱德华问她时，她站在槐树下扬起头说：“因为在这里没人认识，自在啊，自由啊，想干嘛就干嘛啊！”</p>

“你现在想干嘛？”爱德华看着落在她脸上的阳光碎片，即使这样世俗的场面也无法阻止她发光。</p>

莉莉朝路两边看看，“现在么，先去这家烤鸭店尝尝鲜吧！”</p>

两人吃了半只烤鸭，又路过春饼店，然后是卤煮店，还有拉面店……</p>

一直走到故宫边的护城河时，已经感觉快走不动路了。</p>

爱德华终于理解了莉莉的计划：“难怪你每家店都只买一点点。可是现在饱了，后面的店怎么办？”</p>

“……不吃了呗？现在可以安心散步啦，带你到我最想见的地方去。”</p>

“哪里？”</p>

在护城河前的大路拐弯朝南走，顺着南池子大街走到宽阔的东长安街再右拐。莉莉保持着慢慢悠悠的脚步，脸上的表情漫不经心，但心里却越来越急切。</p>

先看到红墙黄瓦的城墙。然后有汉白玉的华表。“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主席的画像。上方的国徽。“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p>

还有……还有马路对面飘扬的国旗。</p>

她很后悔带着爱德华一起出来。不然这一瞬间，她可以不顾体面地，在这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掉眼泪。</p>

可她现在只能紧咬住双唇，极力忍着。想背对他把眼泪眨回去，却还是被他发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