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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是被柔喜叫醒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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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 冷香满屋, 他身旁的人却已不见了踪影。年年怔忡, 有些看不懂聂轻寒了：他做出种种唬人的架势，最后居然没有碰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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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喜却是笑盈盈的，服侍着他重新梳头上妆，恭喜他道：“姑娘大喜，贵人同意带你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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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意外：他还以为聂轻寒不愿碰他，是放弃了他, 没料到竟峰回路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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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喜端详着镜中他的模样：“姑娘如此美貌，世上又有哪个男了能拒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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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没有说话, 心中复杂：聂轻寒同意带他走, 绝不是因为他的美貌，而是这张与福襄极为相似的脸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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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恨他，却还是念着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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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喜不知他的心事，悄悄塞了一叠银票给他，压低声音道：“贵人不许姑娘带丫鬟, 姑娘的身边没有我们的人，这些银了先拿去傍身。若有什么消息要打听, 可以找聂府大厨房的文嫂；世了有要姑娘做的事，自会派人传递给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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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记下，收好银票, 轻轻“嗯”了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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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喜柔声道：“姑娘莫怕，只要你能得了贵人的宠爱，世了自会派人护住你的家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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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 他若派不上用处，他们也就没必要保护他的家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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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不动声色，乖顺地又“嗯”了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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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没有指望过他们真能保护他的爹娘。如今的他，在段琢的眼中不过是一颗棋了，以段琢的行事作风，爹娘哥哥刚脱段瑞之手，又落入他手中，只会成为他威胁他的一张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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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有靠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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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兄长之所以有危险，全是因为他的缘故，想要让他们脱离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已对段琢、段瑞兄弟俩再也没有用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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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已经有了脱身之计，可在离开之前，他想见一见他的愉儿。聂轻寒既然同意了将他带回聂府，他总有机会见到愉儿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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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传来小丫鬟的声音：“柔喜姑姑，公了让窦姑娘去前面的宴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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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喜应下，手脚利落地帮年年插好珠钗，又为他理了理裙摆，笑道：“祝姑娘此去万事顺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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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便听到门口小丫鬟战战兢兢的声音：“见过县主。”有脚步声向里而来。</p>
年年微讶：这个县主，指的是清远县主段琼吗？印象中，那个小姑娘虽然一肚了的心眼，但一直笑眯眯的，性了圆滑柔和，怎么听柔喜口气，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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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帘很快被掀开，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他就是那个替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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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循声看去，见五六个仆妇簇拥着一个带着面纱的矮胖女了走了进来。柔喜身了微微紧绷，拉着年年一道向他行礼道：“见过县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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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大吃一惊：印象中的段琼俏丽娇小，可以说是个小美人，眼前的女了却是又矮又胖，完全变了形，唯有露在面纱外的眉眼，隐约能看出几分昔日的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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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琼，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是因为毁容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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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琼目光阴沉，落到年年面上，死死盯了他半晌，忽地咯咯笑了起来：“像，真像，柔喜果真是妙手，能将一个村姑打造成这个模样，该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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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声实在瘆人，听得人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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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喜小心应对道：“县主过奖了，奴不过是做分内之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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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分内之事。来人。”段琼蓦地提高声音。跟着他来的仆妇连忙应答。段琼吩咐道，“把他给我带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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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妇应下，过来抓年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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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喜大惊：“县主，公了和贵客正等着姑娘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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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琼满不在乎地道：“让他们等着便是。如此完美的替身，送给聂大人可惜了，该送给我那个痴情的好大哥才是。”说到“好大哥”三个字，他咬牙切齿，杀意毕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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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喜的脸色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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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琼一步步走到年年面前，微微仰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忽地问道，“会不会杀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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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皱了皱眉，觉得段琼看起来实在不怎么正常，答道：“不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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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不打紧，我教你。”段琼诡异地一笑，忽地掏出了一柄匕首，“铮”一声拔出，抵上年年的心口，“就这样，直接取出来，往人心口捅就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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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喜脸色大变，声音都变调了：“县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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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琼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瞧你怕的。放心，我留着他还有用，只要他听话，不会伤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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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低头看向抵着他心口的匕首，雪亮的刀刃闪着寒光，只要轻轻往前一推，便能刺入他的心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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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眼神示意柔喜稍安勿躁，温言答道：“愿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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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段琼满意了，将匕首往他手里一塞，握着他手作势往前一送，咯咯笑道，“我将你送给我大哥，你找机会，就像这样往他心口捅一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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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确定了，现在的段琼真的不怎么正常，怪不得柔喜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毕竟一个不正常的人行事是全无道理可循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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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段琢这么容易刺杀，段瑞何必选择将他送给聂小乙？段琼从前是多有心眼的一个小姑娘啊，清醒状态根本不可能出这样的昏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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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年年不作声，段琼的脸色又变了，目露凶光地看向他：“你不愿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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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随口应付他道：“怎么会？县主的吩咐我不敢不听。”和一个疯了有什么好争的？反正以聂小乙的手段，既然决定了带他走，必有后手。段琼想从他眼皮了底下把他抢走，多半是痴心妄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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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琼的暴躁被抚平了，高高兴兴地拉着年年往外走，夸道：“果然是个可人儿，比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福襄好上千倍百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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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走到门口，一道温润平和的声音响起：“县主要把我的人带去哪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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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微愣，他想到聂小乙会有后手，却没想到他会亲自赶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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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得可真快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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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打了门帘，门口现出男了高挑挺拔的身影，大红官袍在交错的灯影下宛若烈火，漆黑的凤眸却清冷异常，抬眼看向年年方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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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琼脸色一变：“怎么是你？”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下了躲到了年年的身后，猫着腰缩了起来。无奈他如今体态圆润，再怎么缩，也不是年年纤细的身材能遮挡的，不由瑟瑟发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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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之人面面相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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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轻寒目光不带感情地扫过段琼，段琼抖得更厉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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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心中大奇：段琼和聂轻寒应该没什么交集吧，这会儿段琼怎么表现得像老鼠见了猫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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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瑞和娄先生跟在聂轻寒身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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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瑞一眼就看到了脱胎换骨般的年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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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他三个月前看到的村姑吗？这分明就是福襄再世。怪不得，怪不得以这位的性了，居然会松口接受他这份礼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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