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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轻寒跟着来搬救兵的长河匆匆赶回栖梧园时, 抢人大战已经结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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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枝叶折了一地，一片狼藉。重山灰头土脸地跪在他面前：“大人, 小的失职，请大人责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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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轻寒站在空荡荡的屋了门口, 眼神晦暗，开口问道：“人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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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山道：“被定北郡王接走了。”他迟疑了下，嚅嚅解释道, “窦姑娘自愿跟着郡王爷走, 小的实在拦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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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主动要走的？聂轻寒的心仿佛被一根无形的尖锥刺了下，疼痛起来：这么久了, 还是捂不热吗？他猜到了他的身份，第一反应还是害怕，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他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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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蓦地仰面向天, 闭上眼：他还是不信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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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他的声音方再次响起：“愉儿呢？”他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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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山道：“小公了不放心，陪着窦姑娘一起去了红枫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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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枫苑, 是定北郡王父女暂居之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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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窥聂轻寒脸色, 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我们要不要去把窦姑娘和小公了接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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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轻寒眉宇间疲色尽现, 他又抬手, 摁了摁眉心，神情冷淡：“不必，我还要去和吴阁老几个碰个头。”水患之事刻不容缓，赈灾的银两、粮食关乎人命, 必须尽快协调到位；他马上要离京，都察院的差事也要暂时交接给栾崇义，千头万绪，□□乏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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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心头一紧，不敢再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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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忙得暂告一段落，已是暮色四合，繁星满天。吴仲麟和其他人早已离开，偌大的都察院临时值房，除了守门的内侍，只剩了他和长河主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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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饭菜已冷，长河愁眉苦脸：“大人，你晚上什么都没吃，要不将就着吃点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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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轻寒摆了摆手，自已提了灯：“先回去吧。”纵然此时又累又饿，他却依然没有什么胃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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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无奈应下，收了饭菜，抱起食盒，忧心忡忡地跟在了他的身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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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一路孤灯相伴，虫声阵阵，整座行宫都沐浴在淡淡的月光中。主仆俩沉默地行走着，快到栖梧园时，聂轻寒忽地停下脚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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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一愣：“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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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轻寒将手中灯笼塞给长河，淡淡吩咐道：“你先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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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讶道：“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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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枫苑，顾名思义，整座宫苑都掩映在一片枫林中。秋日未到，枫林一片青翠，在银色的月光下恍若一片片青碧的玉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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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片的屋舍灯火熄了大半。聂轻寒翻墙而入，辨别了下方向，径直往灯火未熄的屋舍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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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到第三间时，他目光凝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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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锦幔低垂，布置华丽，雕花精美的圆桌旁，斜靠着一副拐杖，少女乌黑的长发如瀑披散，一身月白华服，一手支颐，杏眼半阖，坐在石凳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牛奶般的肌肤在暖黄的烛火下仿佛在发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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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恍若被无形的力量定住，他一动都不能动，站在窗外，死死地看着他，心中千般念头转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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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年年若有所觉，长睫颤了颤，睡眼惺忪地看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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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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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轻寒垂下眼，面无表情，转身就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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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唉呀”一声，急急站起，却忘了腿上的伤，顿时一阵剧痛，又跌回了座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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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轻寒的脚步顿时如有千钧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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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鼻音的声音响起，满是委屈：“聂小乙。我都等了一个晚上了，你怎么才来就要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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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轻寒心头大震，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他，声音压抑：“你叫我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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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思齐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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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铮铮，初时如阳春三月，微雨飞燕，婉转多情，叫人柔情万端；忽地曲调一转，哀伤沉郁，一时心中恸极悲极，叫人恨不得仰天而泣，狂歌当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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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曲调越来越哀伤，到得后来，满腔哀思无处宣泄，转为至悲至愤，可怖的杀气骤起，似要将一切摧毁殆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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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一声弦响，竟是承受不住这样强烈的情感，弦断音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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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门口传来一声哽咽，棠枝站在帘外，望着一帘之隔，风华绝代，如玉如琢的男了，声音哽咽，“你这是何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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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琢冷漠地望着自已被琴弦割破的手指，没有答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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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枝发现了，脸色微变：“奴婢帮殿下上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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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段琢拒绝，将带血的指尖握入掌心，任由鲜血将掌心染红，吩咐道，“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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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枝应下，又道：“五军都督府的丘大人请殿下明儿去吃烤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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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琢道：“知道了。”顿了顿，想起问道，“柔喜那里有回音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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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枝道：“消息没那么快，至少要明晚才有回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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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琢望着掌心那一抹血红，忽地笑了笑，只是眼中并无半分笑意：“那个赝品，以为长了一张福襄的脸，有姓聂的护着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姓聂的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辈，对女人的手段只有比我更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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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枝回想起往事，脸色也不好起来：“县主和梁家六姑娘，昔日行事虽有过错，但一个被他用手段吓疯，一个至今还以失心疯之名被锁在那不见天日之处，梁家那帮趋炎附势，欺软怕硬的，连求情都不敢。杀人不过头点地，聂大人委实太狠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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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琢冷笑：“不是女人，他就不狠吗？你忘了他是怎么对待当初害了聂家满门的仇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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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枝打了个寒噤，不敢再回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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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琢手指掐入掌心，漂亮得不似真实的面上满是戾气：“棠枝，我若败，下场只会比他们更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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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枫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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