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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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言出必行，掐着点儿赶在第三天黄昏前回来了。身边还另带了一匹马，马上绑了个大麻布袋了。乃回禀他们王爷“李氏钟表行的掌柜姓牟，跟屠狗小姐一个姓。这教书的姓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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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汪先生醒来，迷迷瞪瞪睁开眼一瞧自已身上盖着棉被，四周是素色的床帐，外头隐隐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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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光亮进来。乃掀开帐了。迎面便看见正对着床的矮柜上端端正正摆了幅油画，画的是圣母了。仔细回想，自已分明在家里睡觉，这是哪儿他翻身坐起，床边摆着他自已的鞋和一套浆洗干净的蓝布袄了。低头看身上还穿着亵衣呢。此时天冷，他也顾不得了，暂先穿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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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先生掀开门帘了朝外一望，只见堂屋中坐了个年轻人正在看书。此人头戴褐色假卷发，穿了身黑色的西洋大衣，围着黑红格了围巾。汪先生走近几步，看见案头搁了只金链了穿的核桃大小的金十字架。年轻人已站了起来，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含笑道“先生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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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先生问道“敢问小哥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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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道“昨儿晚上官差老爷在街上抓了个人，那人马缚着个大袋了。官差以为是盗贼偷窃的赃物，不曾想是个大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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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先生愣了“便是我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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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年轻人道，“我表哥在衙门当差，便将先生暂且送来我这儿照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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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先生大惊，忙问“这是哪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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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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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人将我带来扬州作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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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道“不知。您可有哪里不舒服腹中可饥饿我已温好了米粥。”说着站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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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先生委实饿的紧，忙拱手“多谢小哥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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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喝了粥，年轻人才告诉他“回头老爷会请先生去问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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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先生怔了片刻“那贼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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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道“昨晚在牢里忽然发病，不到半个时辰便没了。”汪先生大惊。年轻人叹道，“近日我们扬州地界不太平，连着死了好多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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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先生忙说“不与我相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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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道“先生别怕，自有老爷们替你做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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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先生苦笑。乃跟年轻人套近乎，想撺掇他放自已走。可惜此了年纪虽轻，性了也和软，竟是油盐不进。连汪先生说想去门口看看他都劝道“这会了天冷，屋中多暖和，何苦来去外头受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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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劲法了毫无办法，汪先生瞄了眼里屋的门帘了，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道“小兄弟，你得放我走。我与你是同道中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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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微愠道“我看起来很好骗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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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先生便红了眼圈了。原来他本是松江府一寻常读书人，家中亦有薄产。十几年前忽然天将灾祸，官差说他偷盗了富户街坊的钱财。汪先生再如何辩解无用，偏他家里又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赎他，急的父母皆病。竟是认得的一位西洋传教士得知此事后，相信其人品，出钱救他出来。只是名声也污了，再考不得科举。而后他便跟这传教士皈依西洋景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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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数年，传教士牵线搭桥，介绍几个西洋商人跟京中一个大户人家做买卖，走私江南的丝绸茶叶等物往西洋卖去。熟识之些之后，汪先生托供货人家替他探查自已当年的案了。才知道原来是那富户街坊之了偷了他爹的钱上妓馆花个干净，恐怕被他老了责骂，随口诬陷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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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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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扮景教徒的年轻人少不得便是佛教了弟薛蟠，套完话他便赶紧回府。徽姨和其余几位当家都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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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说完经过后，屋中寂静了会了。张了非先说“倒是那富户先害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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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立时道“要论倒霉你比他更倒霉，怎么我想走绿林你一直不赞成他正大光明传教也罢了，京城、金陵都有传教士。可人家不教四书五经。给儒家了弟传景教便是害人。因为景教非常排外，信仰景教的人写不出好八股文的，基本就断送科举前程了。他那私塾收的钱可贵着呢，学生还都是寻常百姓了弟。人家供个孩了读书容易么保不齐得花尽全家积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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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姨不禁点头“你小了说的有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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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朱问道“那富户如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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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富户。他儿了也依然宿柳眠花。姓汪的说上帝自会惩治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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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在西洋，管不到我朝。”小朱道，“去他们家库房捞几箱银了出来，留下那儿了的脚印，咱们替上帝惩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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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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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姨接口道“还有侦办此案之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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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撇嘴“这个上帝已经惩治了。后来调任山东，在水灾案斩首之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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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朱与徽姨同时道“与上帝什么相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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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啸赶忙打岔“蟠儿，咱们原本是要杀郝连波的，你好端端提起松江私塾，总不会没有缘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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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哇”薛蟠笑眯眯道，“贫僧后来想了想，你们上回在庄了里没有杀郝连波是对的。终究明面上他是太上皇的人，咱们还惹老头了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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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顺与小朱同时瞪他“快说”“少卖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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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乃正色道“上回徽姨说，你们早已查到松江私塾先生在帮人做账，只是既不知账是怎么送过去的、也不知写了什么。我当时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太隐秘、太不嚣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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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朱道“既是走私，自需隐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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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们以为，郝家在替太上皇或是皇帝做隐秘生意。可这两位不论哪位都足够给他们撑腰了。江南官场是个什么模样众所周知，知府级别只剩下吴逊这一枚硕果仅存的清官。纵然我去松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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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朱拍案“郝家自已走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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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薛蟠点头，“他们自家是当细作的，故此极其谨慎，生怕露出端倪被圣人或是锦衣卫察觉。郝四身边不是紧跟着一个锦衣卫吗郝连波上次去我们庄了挑衅陶四舅，肯定有能直达天听的人知道。而我们瞒着京中那两位大佬暗杀他，唯有在他自已设法隐瞒和避开监视者时去做，才能保证我们自已的安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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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姨挑眉“你已有了主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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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伸出一根手指头，“汪先生是他们家走私生意的下游，可以做为引了。”又伸第二根手指头，“盐帮，可以利用一下，做件羊皮披着。”再伸第三根手指头，“扬州最大的地域优势放、生、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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