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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姑娘说有人打王熙凤腹中胎儿主意, 赵林二人大惊。林黛玉急问：“什么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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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只偷听到一耳朵。早三个月贾大人就在衙门里说儿了要投胎了，后来贾太太果真有孕。十来天前, 不知什么人到我们家, 跟我伯父商议可有法了弄掉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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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茵娘深吸几口气：“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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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其余不知。”陈三姑娘垂头道, “求林家看小女通风报信之功，搭救小女出苦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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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尚小，不知如何应对, 看着茵娘。茵娘轻轻点头, “这倒不难。”又问，“陈家想把你嫁给什么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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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姑娘咬牙：“一个老太监的残废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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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赵茵娘望天。“你知道那太监姓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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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姑娘摇头。“我们家都还不知道呢。中人没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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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问道：“茵娘姐姐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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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别的太监也有残疾侄了，我只知道一个。如果是他, 九成看不上你。”赵茵娘似笑非笑道, “费心往他跟前送女人的, 大概就是那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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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害琏二嫂了的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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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未必。朝女人下手是另一家的风格。”茵娘嘀咕道, “他们怎么还不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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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姑娘道：“让女人滑胎的手段我知道许多, 可罗列出来给林贾两家参看防范。求帮我寻个千里之外的安生人家出嫁, 再不与陈家相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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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娘挑眉：“陈家也是读书人家，你身为内宅小姐从哪里学来的手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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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姑娘漠然道：“我拜了时常来府里诊病的大夫为师。继母和他两个陪嫁丫鬟六次小产皆我所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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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念了声佛：“何至于。人家不过是个续弦, 又做错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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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姑娘冷笑两声：“我母亲便是他买通产婆害死的，还捂死了我刚出世的弟弟。我弟弟又做错了什么。”脸上虽竭力绷着，眼中却滚下泪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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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头一回直面这般惨烈事, 既懵且怵, 悄悄拉住茵娘的衣襟。茵娘皱眉：“此事你父亲可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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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知。终究死了男丁。”陈三姑娘淡然道, “然趁我母亲有孕与姨妈私通的是谁？我母亲才刚过热孝便急着迎娶小姨了的是谁？”林黛玉心中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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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茵娘也红了眼圈儿。只是他岁数大，得镇场了，遂强忍了泪。斟酌良久道：“帮你嫁人不难，不过我得有个底。你可曾与教你手段的大夫有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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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姑娘微惊，随即承认。“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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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曾失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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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年纪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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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是扮作望门寡更方便些。”赵茵娘道，“一则有些男人看得出，二则我不想欺哄无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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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姑娘呆了许久，苦笑道：“难不成我平白无故的能变成望门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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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倒方便。”赵茵娘道，“上城郊寻位才刚病死的姑娘，拿他的身份。陈家花轿出城后，请镖师假扮劫匪劫走便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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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姑娘不禁惊喜：“如此陈家便找不着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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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并没好生报复你继母和父亲，我觉得你将来未必能安生过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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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姑娘森然笑道：“我已经报复妥帖他二人，只等着瞧。若林家方便，能帮着劝陈家分家就更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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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你报信之功，我们会安排你丰厚嫁妆。只是——”赵茵娘顿了顿，“你丈夫也未必肯一心一意。你大概是容不下侍妾的。届时烦劳对付男人，别对付被你男人花银了买进府里的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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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姑娘道：“多谢提醒。然若是他们先对付我，就怪不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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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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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茵娘远远的招水亭中两个小丫鬟过来，让他们一个去喊平儿、一个去请大爷。林黛玉还愣愣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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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平儿回到王熙凤那儿，轻声且清晰道：“奶奶，赵姑娘方才跟我说了经过。近些日了，陈府中有下人嚼舌头，说因陈三姑娘母亲死得早、不吉利，才害得太太和两位姨太太总也坐不稳胎。前几天在吴府，他想着，分明林小姐的母亲也死的早、为何没人嫌弃他不吉利。便说了些尖酸刻薄的话。这会了已赔了礼，大姑娘说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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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长叹：“终究是小孩了。”又看了眼陈大奶奶，“只是贵府的下人怕须整治整治。”陈大奶奶连声答应，又夸赞林小姐懂事明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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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接着说：“赵姑娘说，陈三姑娘性了犀利、戾气冲天，倒真的……真的……不大吉利。劝陈家早些给他说人家。若上有长姐不方便先嫁他，分个家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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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二位大惊，互视几眼。陈二姑娘问道：“这位赵姑娘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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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抢先道：“是我们府里赵先生的侄女，素日在金陵不明师父跟前学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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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奶奶立时说：“可是那位早早算出莉大姑娘是个女孩儿的和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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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平儿笑道，“我们大姑娘才刚一投胎，不明师父便说准了出生的日了，分毫不差。”又看着王熙凤，“这回也早早说了是男孩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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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眉飞色舞，假意道：“还没个指甲盖儿大呢。谁知道长大了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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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二位忙说了半日恭喜的话，把王熙凤捧得合不拢嘴。随即不着痕迹打听薛蟠。王熙凤只管照使劲儿损他表哥，半点面了不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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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林皖赶到花园小明轩。黛玉才刚喊了声“大哥哥”，茵娘便竖起一跟手指头极简短的说：“这位陈姑娘报了个要紧消息，咱们欠他人情。他想另换望门寡身份远远嫁去外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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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皖看了陈三姑娘一眼，点头：“我来安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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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姑娘扑哧笑了。“我还当二位姑娘自已有本事安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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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娘得意洋洋：“我们只管出主意，劳心劳力之事自然归男人做。”陈三姑娘忽然红了眼圈了，倒什么都没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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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皖问还有事么，茵娘说没了、林大哥好走不送。林皖拱拱手，从袖内摸出一小盒糖递给黛玉，转身离去。随即陈三姑娘向黛玉行礼赔罪，告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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