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第三百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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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哥是新科举人哎！”</p>

“新科举人多了去了。”</p>

“你还见过哪个新科举人是刚刚从京城游学返乡、连家里的椅子都没坐热就上考场的？江苏这种科举大省，能考取前十二名是什么概念？前阵子贫僧在贾雨村府上偶遇本府学政。他说，诸位主考都对林大哥印象深刻，比解元还深刻，当时并不知道他是林大人家的公子。”</p>

“什么缘故？”</p>

“别人在贡院关了十几天，考完全都变成被雨打过的狗尾巴花。独他神采奕奕。这说明什么？”</p>

柳湘芝又不是儒生，还真不大明白官场这些弯弯绕绕，干脆拱手：“请不明师父指教。”</p>

薛蟠正色道：“林大哥比他爹的强处在于，身体素质好。朝廷找个清官不容易；找个不迂腐、有实干之才的清官更不容易；而找个身体康健的实干清官，简直难于登天。就拿林大人来打比方。前几年他险些积劳成疾、生生的累死了。”</p>

“嘶——”柳湘芝深深吸气。“小和尚，你怎么会想得这么多？”</p>

薛蟠斟酌片刻道：“其实你们锦衣卫是知道的，再多告诉个人无妨。科举若能考三个月，我绝对中状元。偏我很难在短短几天时间写出好文章来。”柳湘芝面露同情。薛蟠摊手，“所以贫僧不能考科举。然而你看贫僧像个能安分当平民百姓的人么？”</p>

“不像。”</p>

薛蟠叹道：“官场鄙视链，最看不起捐官。我若不多想些，也就是个师爷命罢了。高师爷难道比吴逊差？”</p>

“原来如此。”柳湘芝轻轻点头。这趟江南也不算白来，有东西可以往上交。“世子的人追上来了。”</p>

“随他便。”薛蟠龇牙，“扬州算贫僧半个主场，他能如奈我何？走，吃茶去。”他指指眼前一座茶楼。</p>

柳湘芝抬头看，招牌上写着“老舍茶楼”四个大字，落款极其醒目。顿时知道这是薛家的产业，微微一笑，抬步进去。</p>

二人直奔顶楼，要了间雅座等着。不过半盏茶功夫，门外已来了不少人。薛蟠悠然道：“贵主若好奇心重，非想见我们，就请他自己过来。别打绑架的主意，去楼下看看这茶楼的招牌是谁写的。”</p>

有个人飞快下楼又飞快回来，低声告诉同伙：茶楼招牌落款为当任扬州知府吴逊。遂赶去隔壁酒楼回给主子。吴太太爱经商尽人皆知，水溶不免误以为这是吴家的产业。事既至此总不能算了。水溶咬咬牙，款款站起来。</p>

不多时，雅座门口，水溶大步而入。薛蟠与柳湘芝正对饮，扭头看他居然身穿蟒袍！柳湘芝刚要站起来，薛蟠把他按下，扮作熟视无睹。乃示意道：“尊驾若想加入，我们是不会让上首给你坐的。”水溶脸色骤然难看，身边几个人厉声喝“大胆！”薛蟠哼道，“我们是主，你是客。怎么着，爷们还想喧宾夺主不成？我跟太子可有二百年的交情。”</p>

水溶和柳湘芝脸色都有点儿奇怪。</p>

水溶看了他半日，微笑点头，亲自拉了把椅子打横坐下。护卫们眼睛都喷火了。</p>

薛蟠笑眯眯给柳湘芝斟了盏茶：“咱们方才说到哪里来着？对，吴逊这个人虽好，就是不大勤快。扬州大街上打劫绑架，衙役居然没来查问，简直就是不作为嘛。”</p>

水溶拱拱手：“二位先生请了。方才大约有点儿误会。我以为——”他看着柳湘芝，“二位是熟人。”</p>

薛蟠假笑道：“仇人吧。”</p>

水溶摇摇手，有个小厮送上来一盒胭脂，揭开盖子。薛蟠看看胭脂看看水溶：“你搞错人了。我家没开脂粉铺子。”</p>

“先生为何会想到脂粉铺子上去。”</p>

“你这架势不就是买到了不妥当胭脂、想找东家算账么？”薛蟠摆出“我懂”的架势，“里头有毒吧。你喜欢的女人出事了吧。朋友，女人才会为难女人。脂粉铺子卖东西都是给所有客人的，而非针对某位客人。”</p>

水溶轻笑两声：“受教了。”乃抬目盯着柳湘芝，“这位先生我仿佛见过。你可喜欢听戏？”</p>

柳湘芝莫名其妙道：“你瞧我这模样像是喜欢听戏的么？”</p>

“如何不像？”</p>

薛蟠翻了个大白眼：“太太奶奶、娇滴滴的公子哥儿才喜欢听戏。你在戏园见过挂子行？人家是戳杆。”</p>

水溶哪里听得懂这般绿林黑话？茫然回头。有个护卫上前低声道：“挂子行指靠武艺吃饭的。戳杆是教授武艺的。”</p>

水溶点头：“受教了。”</p>

薛蟠讥诮道：“分明是常识。”</p>

柳湘芝道：“文武两条道，相望不相干。”</p>

水溶一想，这莽夫和自家母妃连相望都望不了，何来私情？乃含笑道：“多半认错了。听说，我有个朋友的姐姐曾与一个男人见过面……”</p>

话未说完，薛蟠扑哧笑了：“什么你朋友。你自己的姐姐跟人私通吧！”水溶霎时面如猪肝色。</p>

柳湘芝皱眉：“小哥儿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闲话，可问过你姐姐没有？万一有人恶意中伤呢？万一不是你姐姐呢？”</p>

“对嘛。”薛蟠指着他衣裳上的蟒爪道，“你姐姐的身份哪儿能随便出门？就算顶着帷帽看戏，丫鬟婆子一大群，左不过隔着十几个包厢遥遥望见有位公子生得好不英俊，还能认识人家不成？”</p>

水溶情不自禁点头。</p>

“贫僧爱管闲事，多说两句。你这小书生九成是受了撺掇。人家若有实证，早拿给你姐夫去了。”薛蟠沉着脸道，“后院女子不容易。小公子回去查查，你姐夫的小老婆里头，肯定有近两年娘家得势的。别人家弟弟都给姐姐撑腰，没见过帮着外人对付自家姐姐的。”</p>

水溶被骂得心下大定，连连拱手：“受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