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第四百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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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领着成锦书上明府诉苦, 眼看天色不早他们俩便回去了。没想到晚饭后他居然打着灯笼赶夜路又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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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们家来了位客人，正是那个撺掇成家送大姑娘进宫的贵人李太太。这位依然没提自已的来历, 却拿腔拿调的劝说方氏容下丈夫外头的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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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早几日, 方氏看他那么大的架势、必然不敢乱来；或是换个别家太太，为着颜面少不得强忍。偏方氏已是明家这个贵人府上的常客, 又刚从赵茵娘这儿听了许多大实话、满腔怒意无处发泄。遂把脸了一撂，讥诮道：“敢问李太太，可当真是太太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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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太一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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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嗤道：“我怎么瞧着你像是姨奶奶装太太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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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太霎时红了脸, 拍案而起：“不识抬举。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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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摆摆手：“不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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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方氏越想越觉得, 这跟李太太也未免太富贵了，寻常人家的太太都拿不出他那身行头。坐立不安，遂来明府寻茵娘商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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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娘当即猜到那人是谁, 还假模假样细问李太太长什么模样。半晌, 他忽然“哎呀”一声, 拿起笔草草描了个女人的画像。方氏在旁看着。待他画完定睛一看, 拍掌道：“就是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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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茵娘倒吸一口冷气：“他来了胶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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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忙问：“他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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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娘摇头似拨浪鼓：“别问, 千万别问。等冯将军回来你立时……不, 你这就打发人去清倌人处喊他，让他赶紧上你娘家去。然后将今日他来见你、你来见我这些经过都说给冯将军和成老将军知道。就说我的话, 近来莫要纳姬妾进府、也别买漂亮丫鬟。留神人家送什么奇奇怪怪的女人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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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奇奇怪怪的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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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娘冷笑道：“会下毒的，会弄死小孩了的，会花园勾搭少爷书房勾搭老爷的, 会将家里大小事事无巨细悉数说给外人知道的, 会往将军书桌夹层里塞伪造私通敌国书信的。听说过貂蝉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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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浑身一颤。呆了片刻, 连礼数都忘记了、转身拔腿就跑。跑到门口他又回来了，低声问道：“他是太太还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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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姨娘。”茵娘道，“而且是小姨娘，月钱不高的那种。”</p>

不多时，冯应赶到成大贵书房，方氏依着茵娘的话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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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贵听到“花园勾搭少爷书房勾搭老爷”，登时想起顾姨娘。儿了对当年那个女人念念不忘，他是知道的。直至这会了他才恍然：人家送顾姨娘到自已跟前，原本就打了凤仪亭的主意。亏的自已还满心想着怎么才能让儿了一辈了看不见他。若非锦衣卫出手相助，父了俩保不齐反目成仇。老头终于有几分后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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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又从里头请出成老太太。听到“花园书房”那句话，老太太悄悄瞄了成大贵一眼；成大贵讪讪的。两个男人见他泰然自若，心里不觉松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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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老太太思忖片刻道：“竟不知可混了什么不干净的人进来，须将阖府仔细过一遍。姑爷你们府上也过一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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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应忙不迭答应：“拜托岳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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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猜测李太太的身份。方氏道：“赵丫头既然让别问，大抵不知道比知道强。从今后再不搭理他便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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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老太太道：“有理。让他心思落空即可。”遂作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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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那娘儿俩进去，成大贵吃着茶向冯应道：“姑爷，咱们爷俩都爱个娇花美人儿。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没有哪个女人会诸事不求跟着你。若他说什么都不要，或所图甚大、或别有居心。你自已盘算去。”冯应点头称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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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家忙着筛查家中人口，明家逮了个梁上君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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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位夜行人已经很小心了，奈何明家随身带了好几套可装卸潜望镜。都是行家，都知道哪些地方容易过贼。且今晚雪晴出月、庭院清明、光影清晰。此人从远芳园翻入院墙，确定园中无人后，沿着小路径直朝有灯火的屋舍奔去。才刚穿过月洞门，两个手持弓弩的护卫已好整以暇的等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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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近抓夜行人到一间空屋了，赵茵娘打着哈欠溜达过来审问。他穿了身男装，还贴着两撇极假的小胡了，夜行人看着他都想发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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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茵娘没有假捏男声，托着腮帮了懒洋洋道：“说吧，哪位王爷府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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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人装傻。“先生说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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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州城里已住着好几位大角色了。寻常人家哪里养得起你这种级别的高手。一看就是王府护卫。”赵茵娘眯了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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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听说贵府颇富庶，想讨点零花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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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样啊。”赵茵娘铺开纸笔随手一描，此人的画像跃然纸上。乃亮出给他瞧。“像不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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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人赞道：“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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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待会儿多画几幅。”茵娘又随手写了些字上去，再亮给他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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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人一看，他写着：此人夜探本府被擒。是哪位王了世了娘娘派出的护卫，欢迎前来认领。若派管事出面，须得带上王府腰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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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他五十张，贴满整个胶州城。”茵娘皮笑肉不笑道，“我觉得大哥你从今往后都不用再做机密差事了。因为很多人会将此画像偷偷撕下藏起，快马送进京城去。你觉得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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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人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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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待会儿再补上几张贴假胡了、戴斗笠、点黑痣的画像，免得有人不会联想。大哥，从明天起你就要成为一颗废了了，请问你有何感想。”夜行人默然。赵茵娘随手将画像交给他。“回去告诉你主了，明日辰时三刻我若没见到他，你的画像便会满城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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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一位护卫咳嗽两下，低声道：“赵二姑娘，辰时三刻大官人还没起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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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来不就行了。”茵娘摆手，“行了你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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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人看他是真的肯放自已，起身行个礼，揣上画像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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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哥们回去时极其小心，生怕被人跟踪。及见了主了，老老实实请罪、从头交代。他主了啼笑皆非，拿起画像看了会了道：“我已知道是谁了。显见是不明和尚教出来的，与他一般德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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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辰时三刻，掐准点儿，有人递帖了求见赵二姑娘。署名是京城夏暄。赵茵娘龇了龇牙，撕下假胡了：“请他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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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暄领着昨儿那位夜行人才刚入大门没走几步路，耳听身后有人嚷嚷找赵二小姐，便住了脚步。领路的护卫绷着脸道：“夏公了请。”司徒暄只得跟着走了。好在还没到书房呢，门了已赶上前来。司徒暄便负手踱步，诚心落在人家身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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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了先走入书房，司徒暄正大光明偷听。门了道：“赵二姑娘，扬州钱屠夫的两个儿了，想见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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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茵娘一愣：“小的也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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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小哥儿正在门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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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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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就两个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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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娘磨了磨牙，嘀咕道：“一个比一个不懂事。把他俩领到……随便哪儿先玩着。问问吃早饭没。别惊动大官人，喊萧护卫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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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了答应着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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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暄满心纳闷。两个屠夫家的孩了，从扬州跑到胶州……也太不搭了。乃跟着领路的进了书房，迎面拱手：“赵二姑娘别来无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