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第四百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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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池无忧又冒头了。这回是有个纨绔在酒楼打死了人，连夜逃跑。因他家某长辈乃京城大官，吴逊猜测他往北边逃了，发下签子命捕头追捕。奈何“官官相护”四个字深入人心，纵然吴逊官声极好，百姓依然不敢全信。池无忧收了受害人父亲两吊钱，抢在官差之前追到纨绔手刃之。</p>

吴逊气得暴跳如雷。他马上要做京官。本有意以此案做筏子，秉公办给世人看。故此命捕头追到人便罢，暗暗跟着。等纨绔进了京，堵在其伯父家门口抓走。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还不能画影图形去抓这个池无忧。老百姓多半不懂律法，只知道池大侠是好人。故此会激起民愤，令吴大人在扬州多年的声誉毁于一旦。</p>

元清离开金陵当晚，薛家又进了“黑猫”。武艺高强之人也不免经验主义。上回来时他择出个藏身之处，下回依然藏那儿。地方确实薛家早先没预料到，故此趁白天装好潜望镜。</p>

这回“黑猫”围观了薛家兄妹焚琴煮鹤。池中锦鲤择肥大者捞出，现杀现烤。烤鱼架子就设在荷花池旁。不论出家人薛蟠还是年纪最小的薛宝琴，都有份宰杀且手脚利落。</p>

一面刷酱料薛蟠说：“从池子里捞鱼自然容易。哪天去山中拉练，从溪水小河里抓鱼就不容易了。”</p>

薛蝌撇嘴道：“说得就跟我们没在河里抓过一样。”</p>

宝琴咳嗽两声：“大哥哥，那天你抓得最少。”</p>

“哦对了。”薛蟠转移话题，“学过撬锁没？”薛蝌举手说会，薛小姐们说不会。“撬锁是一门必学技术，很有用的。萧四虎最擅长此道，跟他学就好。”</p>

“黑猫”刷新了对这一家子的认识。</p>

吃完烤鱼，兄妹四个围坐水阁露台认星星、讲星座故事。然后互道晚安、准备回屋歇息，从头到尾没提过什么锦衣卫或是池无忧。</p>

此时二更天已过，门子忽然跑了进来，说有人求见蟠大爷。薛蝌先问是谁，门子道：“他说他叫老黑。”</p>

薛宝钗说：“是那个庆王府的杀手头子吗？”</p>

薛蟠点头：“是。这么晚了肯定没好事，你们想不想偷听？”</p>

小姑娘们齐声喊：“想——”独薛蝌说“不想。”</p>

“想偷听的去蘅芜苑，不想偷听的睡觉！”</p>

蘅芜苑是花园里分隔的一个小院子，有五间小厦，风露清幽。院前仿照老曹原著弄了些大玲珑山石，石旁遍植异草藤蔓。石中其实藏着个楼梯入口。地面的每间屋子地下都还有一层，方便直接偷听。薛蝌同学最终还是没去睡觉，跟姐妹们来了。</p>

不多时，老黑被请到蘅芜苑堂屋。薛蟠合十行礼。</p>

老黑神色焦急道：“解忧险得紧，求师父卜一卦，算算他身在何处。我不见他，只悄悄守着，可行么？”</p>

薛蟠颂了声“阿弥陀佛”：“贫僧实在不会卜卦。”</p>

老黑扑通跪下，苦苦相求。</p>

薛蟠想了想道：“这样吧。黑先生，如果你能做到一件事，贫僧就帮你卜卦。”</p>

“师父请说！”</p>

薛蟠望向窗外：“我们秦淮河两岸到处是歌台舞榭、秦楼楚馆。每家都有一位很能干的老鸨子。但凡你能让其中任何一位真心爱上你，贫僧就不惜功德帮你卜卦。”</p>

老黑愣了：“这……这叫什么事！”</p>

薛蟠皮笑肉不笑道：“这就是贫僧的条件。注意，要真心实意，不能花钱收买人家帮你演戏。做不到是吧。做不到就拉倒吧。”</p>

老黑木雕泥塑般呆了许多，咬了咬牙：“好，我答应。”</p>

薛蟠笑眯眯挥手：“祝你马到成功。”</p>

老黑又看了他半日，一跺脚走了。</p>

薛家三位偷听者飞快从地下跑上来。</p>

宝琴跑在最前头，进门就嚷嚷：“大哥哥大哥哥！你真的会卜卦？”</p>

“不会！贫僧不会卜卦。”薛蟠瞪她，“这谣言跟牛皮糖似的。都辟谣多少回了。”</p>

宝琴睁大眼睛：“那你刚才答应人家！”</p>

“贫僧答应他，是因为不论他做不做得成，贫僧都不用卜卦。”薛蟠得意洋洋。“秦淮河畔的老鸨子，哪一个不是看惯风尘、哪一个不是沧桑历尽？想让她们真心实意的喜欢一个男人——且不说有多难；就算能成功，她们绝不会大度到允许自己的男人心中还惦记着别人，不论是男是女。因为她们必须在男人心中排第一位。如果老黑做不到，他就没法子得到那位老鸨子的心。”</p>

宝钗拍手：“我在下头就告诉你们俩了，大哥哥绝对给人家挖了坑，深不见底那种。”</p>

宝琴道：“若他告诉老鸨子，只帮欧阳公子最后一次，再不相见呢？”</p>

“人家会信么？”</p>

“万一被爱情烧糊了大脑呢？”</p>

“所以大哥哥说的是老鸨子，不是小粉头。真心才能换真心。就方才那位满心惦记主子的中年黑大叔，拿什么来烧糊老鸨子的大脑？”</p>

宝琴一想也对，吹了口气：“大哥哥你真狡猾！”</p>

薛蟠行礼：“多谢夸奖。”</p>

窗外偷听那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