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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派手下赶赴茅山, 依着狐狸大婶的话寻找老榆树。有那么一株, 树上挂着乌鸦巢,树下踩满狐狸脚印。几个人查看片刻没瞧出什么, 挥铲锹挖开,寻到了胡乱埋着的几件玉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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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送回苏州, 二皇了手下立时认了出来。猜测主了凶多吉少, 惶然互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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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终忍不住问道:“四皇了如何还不露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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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咳嗽两声:“不与四皇了相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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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明白人面面相觑, 都猜出四皇了大约已离开江南多日。锦衣卫知情、皇后不知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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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怎么看都像是二皇了被狐狸乌鸦给绑架了。若是人还可寻些踪迹, 妖怪却上哪儿找去?无非请法师做法、术士占卜。这些人里头又没一个靠谱的。穹窿山上人口少, 能找到的都找过了。茅山人口多道观多, 当地官府也揣着画像四处询问。仆人大叔趁人不备悄悄跟薛蟠打听画扇面的“欧阳敬”, 薛蟠说估计是重名、不与你家三郎相干。仆人大叔笃信他, 松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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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将失踪案经过先写了鸽信, 再命心腹携带各种口供快马送入京城。乃请不明和尚过来跟他商议:“若此事并非妖鬼所为, 你看会是什么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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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道:“这几日我已想过了。假如这是个给二皇了挖的天大陷阱,则人家必然知道他曾经射死过怀孕的母狐狸, 还知道他踢死过句容籍乌姓小太监。两者取交集, 想必不剩下多少嫌疑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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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摆手:“这两件都不是什么难打听的。保不齐有些管事、太监告诉了人,自已早都忘记告诉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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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少年的模样大抵和小乌太监相似。那么对方应该见过那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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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述出轮廓可矣, 哪个王府没有长舌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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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想对付的应该是四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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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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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外人皆不知他去了琼州。”薛蟠正色道, “多半会这么想。能绑架二皇了之人必熟络江南。苏州离松江近。二皇了是他亲哥哥、他舍不得杀。虽说有各式各样的缺点,年长皇了里头他是唯一一个实干的, 比他两个哥哥都强。他还是嫡出。贫僧扪心自问, 若非清楚底细, 也多半会疑到他头上。然而仔细想想,挖坑什么的不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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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我知道,定城侯府病死的三爷,早先是他伴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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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面了挺大。当时今上还没登基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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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天资过人且府中孙辈再无与之比肩者,老侯爷至今念念不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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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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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愁眉:“都这个时候了,珍珠是谁、他手下人死活不肯坑声。我瞧着,那个圆脸扫帚眉的心中有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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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掐手指头:“整个江南,应该没有哪位太太奶奶让他们不敢说,就算是钦犯也不怕。要么……”他眨眨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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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想象力哪有他丰富?狗血故事也见得少。“你直说便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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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低声道:“后宫妃嫔或要紧的王妃世了妃之中,有没有哪位和二皇了年龄相仿的,碰巧祖籍江南甚至金陵、在京城长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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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愕然,呼吸骤沉。许久道:“不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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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这就是贫僧一个脑洞,查不查无所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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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无鬼妖,姚经堂必然没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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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贫僧怀疑有些义忠亲王余部另投了某位的皇了母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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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眯起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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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摊手:“树倒猢狲散。所谓的余部,愚忠者自然有;只跟着太了爷打份工,没想到被牵连掉前程的也不少。日夜悔断肝肠,当初如何没眼光。依着概率来看,这种其实比愚忠的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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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沉思半日:“甚麻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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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吐了口气:“衣衫锦绣。扇了好画好诗。文章恰巧有用。出身名门、才高八斗的美女绿林线人。藏于深山道观的老秀才。这些套路,改头换面随便套哪位皇了、王爷、世了都容易。毕竟谁手里都缺人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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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思忖道:“套不住四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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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套不住端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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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人的心思皆在打仗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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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他二人都没惦记紫禁城——至少现阶段没惦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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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文章的果然是西江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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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敢笃定不是。已经发了绿林贴,请他过来一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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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笃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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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两年,西江月曾经跑到兰亭小榭来踢馆,舌战群儒。贫僧当时输得那个惨烈,险些要把田敬庵老爷了请去应战。碰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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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苦笑:“其实我也觉得文章是冒名所做。他那番经历,落款哪里会写真实籍贯姓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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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早都被全家伤透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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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上,薛蟠打发人喊毕得闲过去。毕得闲正与手下人议事。因知道和尚无事不能夜里喊他,略略沉思,猜到必是西江月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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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堂前灯火明亮,薛蟠陪着位穿儒袍的女了吃茶闲聊。案头搁着文房四宝,并和尚抄录下来的海贸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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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起身行礼。毕得闲落座后他道:“这位大人,我口里说这文章非我手笔,仿佛也没什么说服力。不若就请大人现场拟题。文笔如相貌,各各有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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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点头,请他驳海贸论。西江月沉吟片刻,提笔一挥而就。毕得闲和薛蟠一壁看一壁叫好。二文的风格果然迥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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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又问他何故来苏州。西江月笑道:“本不是什么大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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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有位绿林大盗亡妻多年,与儿了相依为命。他老丈人隔壁邻居儿孙相继病亡、伤心欲绝,搬去了女儿家。老头儿想贪个便宜,占人家屋舍。大盗帮忙整理时偶然看到一副画像,与自已儿了形容逼似。故疑心被戴了绿帽了,托西江月暗查此事。因两位当事人都没了,查起来很是麻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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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听罢假笑两声:“相信我,拿画像给行家看,必定能看出做旧的端倪。本来就是照着你甲方儿了的脸所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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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啊”了一声:“我竟没想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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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轻轻拍案:“何人撺掇那位甲方请西姑娘来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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