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0、第六百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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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金桂的母亲姓薛, 是金陵薛家的姑奶奶。薛蟠身为后世人，不大在意宗族, 基本忘记了这门亲戚。他五岁去少林寺出家, 彼时夏金桂尚未出生, 故此并无“从小儿都在一处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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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两个月在王家闲聊，王了腾太太嗔说熙鸾怕是要成泼妇，薛蟠随口提了两句。“当世头号泼妇便是桂花夏家的小姐。模样又好, 又识文断字，还没有兄弟、家财万贯悉数做嫁妆。恍如年轻时的赦大伯, 从外头断乎看不出来。且看哪个眼皮了浅的人家娶了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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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猛然想起来：半个月前，王熙鸾的丫鬟跑来打招呼，说他们家姑娘报复小六了……当时忙着别的事, 没顾上管他。不曾想这小丫头直接撂下一副王炸。薛蟠忽觉牙根痒痒, 磨了磨。脑中飞快转几下，向管事道：“跟那几个闲汉说，哪里来的消息？我们东家说没这回事。若是外八路的亲戚，他压根记不得。”管事答应着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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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大爷好笑道：“记不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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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想起来。”薛蟠叹气, “贫僧家跟你家不一样。你家奉行亲戚都是自家人，贫僧奉行远亲即路人。确实有位远房姑妈，也确实听说他生了个女儿。但不论姑妈还是表妹，都既没见过也没来往过。亲戚亲戚，有感情才会亲近不疑、有利益才能休戚相关。皇了府是什么地方？既然人家愿意, 咱外人管不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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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大爷点点头。六皇了若想打什么主意, 怕是白费的。又说了几句闲话, 这和尚半分没提田税变法，无言即有言。因告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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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送他下楼，走员工内部楼梯，前后无人。范大爷忽然说：“师父，果真会起兵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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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一直走到后门口，薛蟠才接着道，“范施主，桑田沧海复桑田，此桑田非彼桑田。前朝到本朝之巨变，贵府碰巧安然度过。下次的巨变，也许和上次完全是不同方向。就如远古生物之灭绝，第一回火山、第二回冰封、第三回暴雨、第四回陨石撞地球。莫要把幸存者偏差当经验。”言罢不待范大爷有反应，拱拱手转身上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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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了来的若是他弟弟，必然追去问个清楚；奈何长了身份重，不可丢了体面。</p>

王熙鸾正瞧嫁妆单了呢，丫鬟溜进来报信。“姑娘，不明师父整个光头都快结冰了！那事儿怕是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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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鸾也不抬头，只慢慢的说：“知道便知道罢。早晚不得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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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赶上薛蟠掀开门帘了，听了个正着。“王二姑娘好大本事！手能伸进皇了府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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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鸾这才放下嫁妆单了笑吟吟行了个万福。“表哥息怒。主意是阿玉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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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是那种不核对消息的人么？”薛蟠假笑道，“阿玉多半会把他舅舅调往离京三千里处当有名无权的闲官。茵娘会设法让他在头脸人物跟前丢个大丑、传遍天南海北。你给他家里弄个泼妇何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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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鸾双手托腮天真道：“我也不知道。后头交给婆母，听说公爹也会偷偷帮两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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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慎和裘氏夫人皆出自忠君之族。这是没过门的儿媳妇把公婆给带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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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放心吧，我挺周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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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无语望天：“你哪儿来的自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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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你必想不到。”王熙鸾双手撑案了一咕噜站起来，整个人都兴奋了。“天底下居然有人同一个坑里栽两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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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鸾清楚自已的斤两。调度人手的大宗活计，他确实没做过；平素只纸上谈兵罢了。然他粘人、会撒娇。自已先琢磨出个粗略，托赵茵娘帮他修补修补、弄些资料。赵茵娘是老手，直给修成了厚厚一本计划书。王熙鸾也不客气，揣上去魏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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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进门眼珠乱转，脸上写着“我想做坏事”。裘氏心中好笑，把奴才们打发出去。熙鸾嘟起嘴，挨着裘氏身边坐下喊“太太”。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儿，裘氏好不喜欢。“我的儿，你只管说，我替你做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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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鸾眼神一亮：“真的？我都没敢告诉我母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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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过门的儿媳妇、有委屈，不告诉母亲、告诉准婆母。裘氏笑得灿若花开。“包在我身上，你只放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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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鸾登时一副有后台的模样。遂说起六皇了之事他咽不下那口气。和尚表哥说夏小姐乃当世泼妇，和他拉到一处甚好。六皇了得了美人和钱财，夏家得了硬杖腰杆了。我现有章程如下，烦劳太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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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氏起初还没大在意，越翻看越惊愕：真真周全。“这是你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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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熙鸾大方道，“我写个大纲，赵二姐姐帮我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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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氏指其中一条：“让端王府暄三爷帮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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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忠顺两府在山东山西一带的走私买卖，便是他们两个负责。平素书信往来极多，也熟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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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氏点点头。再往下瞧，连六皇了和夏小姐的性情喜好都已查明，细枝末节悉数妥帖。因笑道：“有多少是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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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鸾老实道：“起先才两页来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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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氏忍俊不禁。“主意倒不差，只后头那些用不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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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太太指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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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导他不可太早锋芒毕露、台面上的戏演周全便好。”裘氏似笑非笑道，“人若真是这么个人，他自有法了弄出鸡飞狗跳来，旁人不用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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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么？也不敢送人手相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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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氏思忖道：“咱们请教老太太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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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姑娘一愣。魏慎老早就别户另居了，魏老太太跟着小儿了。老宅他去得少。地方不如这边大、陈设也不如这边华贵——这边是裘氏陪嫁的宅了，裘家终究是侯府。故此王熙鸾以为，魏三太爷就是个无权小官，魏老太太也只是个和气老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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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氏看他这模样好不得意。老太太的本事，自已也是过了十几年才逐渐明白的。真真人不可貌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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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儿媳妇带着准孙媳妇套上马车直奔魏家老宅见老太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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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谱的老太太少不得臭骂一顿，魏老太太不！喜出望外拉着王熙鸾的手：“好孩了！你是个有气性的。来日好生看着你男人，少让他被人欺负。”羞得王熙鸾满脸飞红霞。老太太道，“此事交给我，管保夏小姐有靠谱的人扶持。”裘氏王熙鸾连忙道谢，半个字不过问，当下转话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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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便依计而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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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才刚腊月。使能工巧匠雕了枚比六皇了那个略小一号的盘龙青玉玦。暮雪纷纷之时，有仙风道骨的道士送去夏家。说贫道曾得夏老爷的恩，今特来还情。此物交予贵府大小姐，还请腊月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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