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0、第七百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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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穆费尽口舌想与张大妹子同去，可张子非要陪母亲、小王又去上海了，最末只得灰溜溜和法静和尚一道逛灯。</p>

因薛蟠不在，朱大郎便陪着薛家老小。薛家众人素来不大会猜灯谜，唯薛宝钗颇有天赋。往年都是她独占鳌头，今年小朱的本事不在其下。宝钗来劲儿了，想比赛。然而朱先生觉得比赛便失了闲散趣味，不搭理她。薛宝琴自持今年很是用功，也摸清楚了灯谜的路数，嚷嚷自己跟姐姐比。薛宝钗瞄了她一眼：“也罢。没有赤兔，绝影也凑合。”姐妹俩遂比上了。</p>

最初三四家，二薛不相上下；多看几家差距就出来了，宝钗渐渐的拉开比分。</p>

薛大太太看侄女满脸不服气，笑道：“琴儿年纪小，读书也晚两年，钗儿让着她些。”</p>

薛宝钗得意洋洋：“哪里是因为年纪小。她但凡得空，不是看绘本就是琢磨做点心，要么便是干闲着。若非碰巧天资够聪明，今儿她就是个一败涂地。琴丫头，姐姐教教你，没点子斤两别跟人比赛啊~~”</p>

宝琴哼道：“别说得你好像很勤奋似的！你好不到哪里去，放假一般儿睡到日上三竿。”</p>

“我可比你忙！外头多少戏酒宴席，你倒是能推脱，我推都不方便推！背了个长女的名头。要是前头还有个姐姐，你今儿能输成光杆。”</p>

“要是前头还有个姐姐，这会子不是出嫁了就是丢到上海主事去了。该当你的应酬跑不掉。”薛宝琴欢欢喜喜伸个懒腰，“哎呀呀还是老幺最好~~”又看看爹妈看看伯娘，她哥哥薛蝌正提着只跑马灯琢磨人家的结构颇有新意，瘪瘪嘴。眼珠子一转，目光移到小朱身上，冷不丁甜甜的唤了声“朱大哥哥~~”</p>

薛宝钗好悬一个趔趄，忙喊：“不准请外援！”</p>

小朱毫不在意，举起两只巴掌立了一秒钟，开始掰手指头：“玫瑰酥糖、桂花莲藕、松仁乌米糕、芝麻松花饼……”</p>

他一壁数，宝琴一壁点头、笑容可掬。“没问题没问题，照单全收。只要朱先生帮本姑娘赢了这个嚣张跋扈、没点子斤两的女人，我包你三个月的点心，还附赠吉祥斋全年八折卡。”</p>

小朱闻言登时不数了，抱拳道：“终究是薛二姑娘财大气粗，如此多谢。”</p>

薛宝钗亦笑容可掬：“朱先生，吉祥斋是我在管着，今年设不设打折卡还两说呢。”</p>

宝琴捂住胸口幽幽的说：“如此脆弱的青少年，一旦遭受心灵创伤，必哀毁骨立、黯然魂销。”</p>

小朱满脸同情：“悲夫，大丈夫岂能袖手旁观。”</p>

薛宝钗呵呵两声：“也罢。且看朱先生腹中有几分斤两。”宝琴“欧耶”了一句，双手比“V”。</p>

薛二叔忍不住插话：“钗儿，你方才不该威胁设不设打折卡，当给个七折卡才是。”</p>

薛宝钗哼道：“那样他会要六折卡的。”薛二叔与小朱互视一眼，齐声鼓掌。</p>

小朱遂正式成为薛宝琴代打，一路斗猜灯谜、勉力平手。薛宝琴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雇专业人做专业事，天经地义。又不少他的报酬。”</p>

半道上遇见仆人大叔推着毕得闲也出来看灯。老毕亦颇擅猜谜。三人斗法，旁人压根不用猜。</p>

因欧阳敬、柳湘莲等人找到了化石群，贵州到江南又实在路途遥远，他们今年便没回来过年。仆人大叔已得侄儿的亲笔书信，心中比早两年更踏实些。</p>

圆月如珪渐至中天，街市上行人减去许多。上海港依然忙碌，有商船节日夜行。梆子敲响三更，远远的一艘快艇收起风帆，换上船桨朝岸边划来。明晃晃的信号灯指挥他们泊入港口。</p>

不多会子，船只系缆，水手从甲板上跳了下来。一位儒生伸长脖项。只见有位姑娘披着大斗篷、手提玻璃马灯，慢慢移步下船。儒生呼吸骤停。半晌，也慢慢的走了过去。二人迎面相见，儒生已滚落了满脸的泪。</p>

姑娘微微一笑，径直将自己右手上的东西交给他：“帮我提着。”</p>

儒生忙接过，有些沉。低头一看，是个竹篾编的书奁。“搁着什么？”</p>

“自然是书。”姑娘随口道，“之前我还得帮着哄十小子，安慰段家姐姐。后来她们换船走了。这几日我没事可做，只在船上巴巴儿干耗着，看了好些书。”</p>

儒生一愣：“段家姐姐是谁。”</p>

“就是阮贵人，她其实姓段的。从今后用回本来面目。”</p>

儒生压根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也点点头。二人并肩走了十几步路，儒生低低的说：“我……也并不姓穆。”</p>

“我知道。”姑娘道，“岛上招待所里，我看到信了。回头慢慢说吧。等会儿，我得跟船老大打个招呼。”</p>

“嗯。”</p>

二人立在大灯下等船老大，儒生好奇瞧着书奁。姑娘说：“想看就看嘛。”</p>

儒生稍稍迟疑，当真打开书奁。看了最上头的两本书，惊喜道：“我也在看这个！薛兄弟搁在书房长案上的。哈哈哈他也是拿个书奁装着。”说着拿起来翻看下头几本。“一模一样，完完整整的两齐套。他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你都看完了么？”</p>

“哪有那么快。”姑娘从他手里拿书。“这个我看了。”</p>

“我也看了！”</p>

“这个。”</p>

“我也看了！”</p>

“这个。”</p>

“这个我还没来得及看。明儿就看。今晚就看。”</p>

“今晚不许看！”姑娘嗔道，“好容易赶上个上元节后半程，你不陪我看灯、要回去看书？”</p>

“不不不！”儒生赶忙举手，手里还抓着两本书，“看灯、看灯！上海是不夜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