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1、第七百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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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毕公公早已回到京城，对着一屋子皇亲国戚、朝廷大员欲哭无泪。</p>

当日，老太监趴在一名兵士背上出了地道，微微阖目。</p>

庆王府这个“大老爷”很有些本事。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人手，个个蒙着脸、目光深沉。先在大高玄观清点人数，每十个一组。孙家兵将胳膊上扎红色布条、庆王府的扎绿色，布条上现写些奇奇怪怪的符号说是编码。然后吃饭，个个水足饭饱。贵人和妇孺引上马车，兵士扮作寻常官兵，从大高玄观满满拉出去。</p>

虽说步行，因都是精兵、且走的大官道，行军极快。黄昏时分，老黑领人赶到一处大农庄，把人家主人长工全都关起来、占地盘歇息。大内护卫自然不可能真的不管太上皇，早都埋伏在大路旁，等他们经过便悄悄缀上。只是庆王府的高手也多，夜里军队防卫森严，愣是没人混进去。天明后又是个个吃饱，打包好水和干粮，给主家留下些银钱返回大路。</p>

到了天津城已是下午。忠顺王府的迷.药太厉害了，庆王到这会子都没醒。老黑说有座大宅子，就在港口左近。众人欢欢喜喜跟进去，直入前堂。老黑命大伙儿都往四周站，他自己搬开正当中的供案，扯开墙上一副字。挥拳砸下，耳听吱呀呀铁链响声，先头摆供案处露出个地道口。</p>

老黑道：“咱们后头有许多尾巴。从此处走，出去便是船。”</p>

孙少将军不禁击掌：“好生周全。”庆王府众人与有荣焉。</p>

遂留下几个老黑的人清扫足迹、焚香混乱气味，大部队燃起火把再走了一回地道。地道挺宽，背太上皇的和背毕安的并肩而行，老头夸赞说“老七手下还算有个把人才”。</p>

可惜没谁清醒着出去。老黑说快到出口时，一股异味渐渐升起。早有人鼻子灵光闻到了，偏他们只当是海岸左近味道与别处不同。没过多久，几位女眷开始迷迷瞪瞪。</p>

老黑惊呼：“不好，有迷烟！”</p>

话音未落，两个声音诡异如老鸮，嘎嘎嘎的笑。</p>

一个道：“王黑山、王头领，你不在四川，竟跑到这儿来了。莫非想改行么？”</p>

另一个道：“王头领何时做起官府生意的？莫非金盆洗手、改邪归正了？”</p>

“王头领可还记得磨盘岭六百多位山贼否？”</p>

老黑急了，抱拳大声道：“在下近两三年才踏足江湖，不大清楚道上的规矩。如有得罪，还请大侠恕罪。如想要王某人首级，只管取了去，莫伤旁人。”</p>

二人齐声大笑。</p>

背上有人的纷纷放下。一位高手护卫走近老黑道：“四下里无外敌。”</p>

老黑道：“这儿已是出口下方。他们从通风处灌下迷烟来，人也在外头说话。”一语未了，迷烟渐浓，他也快要撑不住了。只得再大声喊，“不与旁人相干……”谁搭理他呢？</p>

老黑率先扑通倒地。将近三千人，一个接一个栽倒，横七竖八蔚为壮观。武艺最高的有二十来位，四处寻找出口机关，坚持到最后才倒下。</p>

众人醒来已是次日白天。都被丢在一个大场子上，手足捆得结实。大薛先生离庆三爷近，吹了几声口哨没有回应。乃挣扎着直起半身左顾右盼。丢他们的人倒有趣。将胳膊扎红布的丢在一处、扎绿布的丢在一处，没扎的丢在一处。没扎的包括了大些的头目、幕僚先生、孙府女眷、德太妃及其心腹宫娥太监，还有庆王府的高手护卫。庆王依然昏迷，护卫们尽皆不见。现场武艺最高的大概就是北静郡王和孙将军父子了。</p>

此时毕安醒转，忙不迭的寻找老圣人。竟没瞧见，惊喊起来。</p>

只见一个尖嗓子妇人大步走近，嚷嚷道：“喊什么喊什么？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们的。”</p>

毕安急问：“老圣人呢？”</p>

“什么圣人不圣人的。”妇人道，“两个老头都老成那样，明摆着卖不出去，没要。”</p>

四周寂静。卖、不、出、去。他们要被卖作奴才了。</p>

北静郡王道：“兀那妇人，你可知道我们是谁。”</p>

“既然身为货品，我劝你们，从前的事都忘了吧。”妇人嗤道，“横竖你们也不会卖在国内，只卖给外洋奴隶贩子。哪怕是皇帝也一般儿当劳动力卖的。”不顾众人骂声嘈杂，抱着胳膊慢慢悠悠走了。</p>

闹了一阵子，北静王爷大声让众人看看可有袍泽朋友不在的。好生折腾许久，终于点清楚：除去高手护卫，太上皇、许公公和老黑也没了。老黑想必是被仇家拿了去；太上皇与许公公，人牙子没要。</p>

幸而要紧人物都近，商议如何应付。还没想出法子，方才那妇人领了个戴大斗笠的壮汉过来。二人挨个儿查看人头，目光如看牛马牲畜。先是扎红的、后是扎绿的、最后不扎的。</p>

看到庆王时，妇人道：“这个如何还不醒？怕是身子弱。”</p>

壮汉伸脚尖踢了庆王几下道：“年岁也大、肌肉也松，卖不出去。”一壁说着，随手拔出腰间佩刀，一刀捅了庆王心窝。庆王迷糊着殒了性命。</p>

谁都没料到这一出，满场惊呆。德太妃眼睁睁看着儿子没了，登时晕过去。庆三爷惊呼“父王！”众人惊呼“王爷”。</p>

两个人牙子互视一眼。壮汉道：“王爷？”</p>

妇人道：“凭他是谁，出海也只是会说话的工具。”</p>

从第二天上午开始便有买家来买人。先被买走的是几位宫娥，然后五百名御林军兵士——听说买人者乃海盗。再然后有个女买家买孙少将军。他求与父亲同去，人家摇头道：“哪有整家买人的。过几个月你们商议逃跑，我岂非白花这么些钱。”又买了三十几位年轻的小伙子。</p>

夜里也有买家，毕安被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挑走。这老太监失去主子，跟半个死人似的浑身无力。买家推着新奴隶上船，因见他走路东倒西歪，嘟囔道：“莫非得了病？”竟丢下毕安，解缆摇船而去。</p>

毕安静静躺在岸上。六月暑天，倒是不凉。天色渐明，路过的渔船遥遥唱歌。渔夫的小孙女也在船上，眼尖发现那边仿佛有个人影。祖孙俩凑过查看，方将毕安救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