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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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尸还魂, 也叫夺舍术，乃是道家上古不传禁术。</p>

这类禁术就是以己之魂去侵占其他活人的肉-体，乃是逆天之举。在道家里有前世今生的说法, 前世所行的善业与恶业，今生是要还的, 所以不能轻易舍弃生命，也不能随意夺取他人生命。</p>

无论佛道, 自杀都是重罪，而为求不死去夺走他人的生命，更是罪无可恕。</p>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即便是禁术，自古以来使用它的人不知凡几, 大家早已有一套完美的解决方法。</p>

与罪孽相对的就是功德，用功德赎罪。</p>

借尸还魂非大功德者不可为，三千功满，八百行圆。①</p>

“借尸还魂？”严修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喃喃道, “所以……您的意思是？”</p>

他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然而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胆大包天, 以致于他脑海中甫一升起这个念头，就忍不住兴奋的浑身战栗起来。</p>

他渴望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景澄, 就好像一只饥饿了很久的狼猛然看见了一块肥肉。这一瞬间他仿佛变成了在荒漠里久旱逢甘露的旅人，而面前的人就是挥洒甘霖的天神。</p>

变成孤魂野鬼后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尤其是作为一只有意识的鬼魂, 清醒的知道自己是个亡人，尘世间发生的所有都与你再无关系，生前的执念皆成虚妄。</p>

如果他也像其他鬼魂那般没有自我意识、浑浑噩噩的游荡在人间，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的痛苦。</p>

所以听到景澄充满诱惑的言语后, 严修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汪洋大海中的一块浮木，这是他唯一的救赎。</p>

没有人能够拒绝重生的诱惑，死了变成孤魂野鬼后只会让他更加认识到生命的可贵。</p>

如果真的能让他重活一次，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p>

很多年后，已经问鼎影帝的“公益达人”严修恍然发觉，以天师大人的本事，他当初压根儿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他自以为圆梦还对对方感恩戴德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个给人打工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p>

眼下被如此强烈的“目光”注视，景澄当然不可能没感觉，他用评估的眼神打量眼前的“未来鬼王”后，才缓缓地道：“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习来的修行方法，不过以你的天赋，再用不上几年就能修成鬼王，日后在阴间也是能够呼风唤雨人物，现在让你舍弃这一切，你甘心吗？”</p>

严修在讲述生平时话语间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强调自己“不够幸运”：出身微寒，原生家庭又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不断地给他拖后腿，与人为善却交友不慎，导致他在年少时便背负了巨额债务，还未达成理想便英年早逝。</p>

纵观他一生，的确可怜又可悲。他从未做过恶，甚至是善良的，路边遇到个流浪狗都能心生怜悯投喂顿饭，却是落下个如此惨淡的结局。</p>

“被抢劫犯捅死”这种千万分之一的概率都能碰上，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p>

或许是老天爷偶尔发了个善心，让他成了亡魂后拥有了“鬼王之资”，但是老天爷同时又开了个玩笑，让他执念几乎成魔，又碰上了任务在身的景澄。</p>

“小人能够修行不过是机缘巧合，并不在意能否成为所谓的鬼王，生前的愿景亦是如今的执念，若是天师大人能让我复生圆梦，小人即便死后是下地狱滚油锅也是甘愿的，至于甘不甘心……”</p>

严修幻化成清晰的一道修长身影，他低着头，跪在地上虔诚地给景澄磕了个头，沙哑地声音低低道：“若真要说不甘，只怕从小人身死的那一刻，就已经心有不甘了。”</p>

英年早逝……这种人生结局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不甘心。</p>

景澄不过随口一问，明白他的意愿后也只是点点头，他虽然“身负重任”，但强扭的瓜不甜，他也不是喜欢逼迫他人的人（……）。</p>

他回过头，指着严修对张今淮等人道：“这个我带走了，剩下的这些留给你们处置吧。”</p>

景澄刚才在与严修交谈时的那些话刻意避讳了其他人，而一直关注他们的张今淮早就心生不祥预感，听了景澄的要求后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嘴角一抽道：“你想干什么？这不合规矩！”</p>

熟料景澄眉梢一挑，似乎比他还不满，“义正言辞”地道：“规矩是给你们定的，我不是你们道家协会的成员，这些规矩与我无关，在我的规矩里我拥有这些鬼魂的处置权，你们无权干涉。”</p>

“……”张今淮欲言又止，总觉得他在说这句“无权干涉”时，两只眼睛里都写满了：我要搞事！</p>

他正想说出什么来阻止对方，景澄却像是看出他的想法，一针见血地指出：“还是说你们有能力让这个‘未来的鬼王’臣服？”</p>

张今淮一口气噎在嗓子里没吐出来，脸色万分精彩。</p>

“我觉得你们不能够。”景澄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觉得呢？”</p>

张今淮：“……”好气哦，但是又不能骂脏话。</p>

景澄却不再管他，自顾自的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篆，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抬手就将那个“未来鬼王”封进符里，而那位“未来鬼王”全程安分守己，乖乖地被吸进符篆里，没有丝毫反抗的意图。</p>

做完这一切后，景澄微微扬起下巴，对着秦炎的方向招了招手，小鬼也很有眼力见的飘到景澄身边，两人带着两鬼扬长而去，给其余人留下了一大厅的烂摊子。</p>

虽然他一句话没说，却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未尽之语：不能你还跟我讲个屁的规矩！</p>

被从头无视到尾的张今淮：“……”</p>

妈的，太嚣张了！</p>

“不是，小景道长这就走了？”张宝豆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伸着脖子探头探脑，看向景澄他们离开的方向，小声问道，“那咱们今晚的除魔行动就到此为止？”</p>

“咱们？”张今淮像是有些诧异，打量着他问道，“你今晚抓了几只魔？”</p>

张宝豆：“……友情提供帮助算不算？”</p>

张今淮被他的直白噎了一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个废物点心！</p>

张宝豆被他瞪得心里更虚了，连忙抓耳挠腮地转移话题：“那个……这些小鬼我们怎么处理？”</p>

张今淮面无表情地踹开围绕在他身旁蠢蠢欲动的小鬼，冷声冷气地道：“留在这里等着长草么？统统超度了。”</p>

张宝豆张了张嘴，想说都这么晚了还睡不睡觉了，况且这么多我们超度的过来么，但对上张今淮寒气四溢几乎要杀人的眼神，只好把话憋回肚子里，也不敢抱怨，默默地服从指令。</p>

张今淮此刻的内心极为不平静，景澄毫无顾忌的带走“鬼老大”的背影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双眼。</p>

但自己技不如人，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憋屈的要死，却什么都不能做。</p>

想他是堂堂道家协会的副主席，道门新一代的领头人，行业内响当当的人物，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重的……怎么会混到这种地步？</p>

张今淮回头看了看这些个跟在自家师长身后一无所察的小道士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p>

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们这些个专业组织人员都比不过人家自学成才的民间高手，面子里子都丢没了，实为讽刺。</p>

“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p>

见自家最得意的弟子难得摆出一脸的苦大仇深，张氏的一位长老忍不住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关心地问了一句。</p>

“别问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