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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月生点点头，“你知道后来，他为什么又肯承认你的身份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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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轻闭上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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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月生一字一字地说：“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样可以断了宴之的念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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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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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他苛待你，可他何尝不是身不由已。”席月生说，“那日我烧了藏书阁，宴之根本无暇救火，到处去找你，所以才会在你坠崖的时候奋不顾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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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阮轻微微皱眉，说道：“你跟我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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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月生走上来，半跪在阮轻身前，吓得阮轻连忙跪下，拉扯着他，将他扶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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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月生仍坚持跪着，阮轻只好也跪着，双手扶着他手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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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儿，”席月生凝视着他的眼，轻轻地说，“为师知道，在你心里，或许永远都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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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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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月生摸了下他的脸，说道：“好徒儿，你放句话，让为师去告诉他，告诉他你回来了，让他别再这样折磨自已了，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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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轻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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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他冷淡地说：“你由他去，让他自生自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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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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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月生闭上眼，一口气缓缓地提上来，终于不再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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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席月生也不再往陆宴之那屋里去了，每日照样有人给他送食，像看管牲口一样地看管他，废他筋骨，囚他双手双脚，不断地用丹药给他续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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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之一双眼睛早就看不见了，一只在离焰天被人戳瞎，另一只则是哭瞎的。除了耳朵还能听到声音，五感基本已经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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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还要活着，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总能想到那双桃花般的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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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已曾经拿着剑，剑刃架在他脖了上，细嫩的脖了被他手里的剑割出了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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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胸腔里疼得发颤，剑也拿不稳了，心里对自已千刀万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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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唯一一次对他出手，将他打晕在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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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起他的时候，他轻如一片浮萍，手臂上仍是他不小心割出的伤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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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便发誓，今生今世不会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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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他回到星照门，一步步走上台阶，将他送到屋里，日夜不离地守在外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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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扳着手指头一天天地算，心想，林淮风应该马上就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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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忍耐几天，他便可以自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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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自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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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为，所有的决定都是为了他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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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是自已一步步将他推向了深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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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江口一别，却是天人永别，连给他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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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之身体不住地发颤，想伸出手按住胸腔里那颗粉碎的心脏，手腕却被铁镣死死囚住，皮肉都磨破了，鲜血淋漓，却什么都做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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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药可以麻痹他的五感，让他感受不到身体的痛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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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心疼起来，仿佛无数刀片在里面狠狠地绞，一遍遍地将他凌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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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之浑身抽搐，铁镣震动时发出声响，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已还活着，死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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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人不死，不该死的……却义无反顾地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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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一只温热的手摸在他脸上，那上面全是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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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涸的，未干的，纵横交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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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有人在哭，有人抱着他的身体发抖，摸索着拿起匕首去解开他手上的铁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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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划在铁镣上，发出刺耳的响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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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又有尖锐的东西钻入锁孔中，窸窸窣窣的碰撞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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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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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之嘴唇动了下，无声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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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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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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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铐被解开，陆宴之手腕一翻，抓住了那只拿着匕首的手，察觉到那人身体僵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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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之摸到了他手心，指尖在他手掌心摩挲片刻，复又缓缓松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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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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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哭成这样，更不会原谅他，不会想放过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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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之阖上眼，拾起一旁的匕首，拼尽全力，朝着自已喉咙用力扎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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