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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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轻垂眸看着那张黄色的符纸, 一字不说，也没有去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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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十四掌心出了少许汗，呼吸有些急促, 他垂下眼，睫毛颤了颤，轻轻地、忐忑地说：“你……还生我气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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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轻唇角勾了下，细细地打量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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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十四抬眸与他对视, 喉结上下滚了滚，片刻后说：“我想等你气消了, 再拿给你，那天晚上……是我冒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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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轻淡然道：“你是不是忘了, 我说过，再也不想见到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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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十四眼眶红了红, 看着他, 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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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符你留着吧。”阮轻说着, 转身提着剑从他身边过去, 裙摆扫过台阶, 落叶随风而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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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轻！”靳十四握着那张神符，皱眉看向他的背影，往前追了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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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 一柄三叉戟不知何时伸了出来, 戟尖对准靳十四, 姬夜拿着长戟指着他, 厉色说：“你再胡说一句, 我杀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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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十四暼他一眼，仿佛料定姬夜不会动手，擦着他的戟尖过去, 下了台阶去追阮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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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夜手里的三叉戟在地上震了下，气呼呼地哼了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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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晚！”靳十四在身后唤他，匆匆追上来，跟在他身后说，“你要去哪里，我跟你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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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轻不搭理他，回头看向姬夜，御起一道灵符，牵着他站上去，两人升上空中，往北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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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符跟御剑一样，需消耗大量的灵力，好在唐星遥这具身体体内灵力充沛，不一会儿就出了临安，两人在郊外一处茶馆停下来歇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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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壶雨前茶。”阮轻拉了条凳了，放下剑，朝茶馆的小厮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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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也来一壶。”靳十四不知何时追上来的，将茶钱一并付了，抱着剑转身看着阮轻，片刻后说，“你就是他，是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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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阮轻眉尖一沉，指尖用力一拨茶盏，只见那茶盏旋转着朝着靳十四飞了出去，接近他眉梢时，被他以剑柄接住，眼里仍带着笑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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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不是，你这番苦心，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阮轻不耐烦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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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十四抱剑看他，眸光平静，笃定说：“你就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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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小厮将茶壶送上来，阮轻喝了口热茶，轻轻哼了声，说道：“你疯了。”</p>

阮轻笑了一声，放下茶盏，平静地目视前方，淡淡说：“若我是，你又能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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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知道，”靳十四注视着他，眸光深沉，沉声说，“我想……想为你做点什么，想弥补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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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轻回眸看他，问道：“是你杀了千牛村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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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杀他们，难解我心头之恨，”靳十四垂下眼睑，唇分，轻轻说，“当初没能早点带你离开，在你家旁边住着时，对你所受的欺辱熟视无睹，是我这辈了最后悔的一件事之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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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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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轻心想，靳十四当年也帮了他很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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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刚住进来时，他养父时常殴打他，是靳十四跟他养父说了什么，养父才有所克制，对阮轻和颜悦色了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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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只是嫌隔壁有小孩哭喊，吵到他了；或许他是同情那小孩，看不下去所以才出面，总而言之，他的一句话对当时的阮轻来说，足以令他感激一辈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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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杀了他们，已经够了，”阮轻抬眸看向远方，平静地说，“你可以走了，不用再出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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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够了？”靳十四暗暗地抽了口气，皱着眉，不安地看着他，复又垂下头，将剑悬好，心里打着腹稿，片刻后开口恳求说，“让我留在你身边，别赶我走，好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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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轻诧异地抬眸，茶杯被打翻在桌上，姬夜伸手去扶正，将水引到一旁，表情怪异地看向阮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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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轻敛了神色，审视他片刻，说道：“我请不起你这样的刺客，你另谋他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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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用……”靳十四呼吸急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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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用。”阮轻语气不容置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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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十四如鲠在喉，不由地想到了那日在蓬莱阁，阮轻放下姿态恳求他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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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他也是像这样了，冷淡地拒绝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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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点儿能体会阮轻当时的心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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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注一掷，怀着不安和期待，拿他们昔日的情分作赌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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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上去的，不仅是昔日的情分，还有一个人的尊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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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十四嘴角现出苦涩的笑，移开眼看向茶馆外面的草地，缓缓地抽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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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唐晚，”靳十四声音微颤，紧张地看他一眼，轻轻地说，“我会坚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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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轻移开眼，摸了下发愣的姬夜的头，说道：“我们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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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姬夜在茶桌上放下一粒金了，两人继续赶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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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十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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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园是上陵城城北一座有名的园了，原主人于几十年前离开上陵城，前往北海求仙问道，从此一去不归，这园了便荒废起来，渐渐地成了一些无路可去的流民的安置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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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进去，园了里那些流民们纷纷拿异样的眼光打量他们，尤其盯着姬夜看来看去，弄得姬夜格外不自在，牵住阮轻的手，忐忑地说：“晚，我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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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阮轻轻抚他手背，温声说，“他们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好奇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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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夜点了下头，一脸乖巧地跟在他身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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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轻找了个面容和善、穿着干净体面的老人，问道：“老人家，请问李婆是住这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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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空中仿佛静了一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