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画 信仰（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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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机”这个词, 在这里分外恶心。因为完全没有套路和规律可讲，也完全没有办法做出应对和规避，全凭运气。</p>

柯寻看了眼身旁的牧怿然, 见他一动不动，像一尊白石雕像, 就连呼吸都几不可闻。</p>

柯寻收回目光，听着那巨影粗长缓慢的喘息声, 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呼吸同它调整一致, 而有着这巨影发出的喘息声掩盖，柯寻也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p>

巨影终于来到了两人的帐篷边，柯寻看到它那八条粗肥的手臂像是不受它操控一般，在空中乱扭乱舞，在这些手臂之间, 一大坨黝黑的圆东西就遮在帐顶，柯寻猜那是这巨影的头颅, 它似乎正在蹲下身子，把它的头贴近帐篷。</p>

喘息声骤然响在了头顶上方，隔着薄薄的帐篷皮, 柯寻隐约看到了这颗巨大头颅上的两只眼睛在缓慢地眨动。</p>

它在向帐里看。</p>

柯寻下意识地闭上眼睛。</p>

柯寻盼着它赶紧离开，然而头顶上的喘息声，始终不紧不慢地停留在原地, 也始终不厌不弃地看着帐篷中的柯寻和牧怿然。</p>

时间越久，神经越紧绷，情绪越崩溃，就像是刀尖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反而不如早早落下来更让人安心。</p>

柯寻的冷汗已经不由自主地沁了出来，一颗心在胸腔里跳得快要爆裂，如果不是这巨影的喘息声太粗太重，他觉得它说不定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p>

这样被摆放在刀刃底下的处境，不知过去了多久，喘息声终于离耳朵远了一些，巨影挪动了它的双腿，缓慢地走向了另一个帐篷。</p>

柯寻放松了全身紧绷得太久的肌肉，睁开眼睛偏脸看向牧怿然。</p>

牧怿然侧卧着，在光影里只露出了半边弧线优美的下颌和一只眼睛。</p>

两个人都没有再动，静静听着帐外的动静。</p>

并没有过去太久，一声凄厉的惨叫炸响在帐篷群间。</p>

由于声音太过凄厉而导致变腔，柯寻一时听不出是谁发出的，他转过脸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那巨影正用一只手从帐篷里拎出个人来，这人疯狂地挣扎扭动，可却无法从巨影的手里挣脱分毫。</p>

巨影拎着他，像是拎一只幼小的老鼠，它直起身，巍峨耸立，那人被它拎到了半空，巨影另外几条仍自扭曲舞动的胳膊，忽然齐齐伸向前方，粗壮的手指分别握住了那人的头颅四肢和躯干。</p>

然后，轻轻一扯。</p>

柯寻闭上眼。</p>

可还是让那浓血与内脏漫空泼洒的画面留在了视网膜上。</p>

惨叫声还在耳边留有余音，柯寻终于听出来，这声音，属于那个年轻人谭峥。</p>

那个中年男人说，必须两人一帐。所以今晚死掉的，是抽中自己一帐的谭峥。</p>

天将亮的时候，所有凝固不动的影子又重新随着风颤动起来，帐篷里有些冷，四外漏风，柯寻动了动已经麻木的身体，坐起身，见牧怿然已经掀开帐帘走了出去。</p>

柯寻随后跟出来，向着昨夜谭峥被抓出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见灰花的岩石地面上，四处喷洒着殷红的血点子，谭峥的断体残肢，被扔得到处都是。</p>

几个新人都吓坏了，叫做李紫翎的美女当时就吓晕了过去，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周彬的女友赵丹直接吓吐在了帐篷里，卫东沾了一身的污物，苦着脸四处找东西刮衣服。</p>

马振华吓尿了，灰败着一张脸蹲缩在帐篷外，时不时壮着胆子向着谭峥死去的方向看上两眼。秦赐和牧怿然正在收敛断肢，而后用一张破毯子盖住。</p>

秦赐看向牧怿然：“少了头部。”</p>

“嗯。”牧怿然看向顶上天空，“那东西拿走了。”</p>

秦赐就道：“看样子这一次的规则实际上很简单，死的只有单独住一个帐篷的人。”</p>

“那么现在我们剩下了十二个人，今晚不会有人落单，是不是也意味着不会再死人？”柯寻走过来说道。</p>

秦赐垂眸：“显然这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不死人，就投票。”</p>

总会有一个人要死掉。</p>

相比于之前进过画的人，新人们的接受度和适应力要差了很多，直到聚集在那个中年男人所说的最大的帐篷里，几个人仍然脸色十分难看，吓到路都几乎走不动。</p>

中年男人已经等在帐篷中，惨青的目光看着众人：“祭祀将在第七日举行，尔等须敬备祭礼用物，即：五慧露、五贡肉、多姆、奠酒、供碗、灯盏、嘎拉、当喀……”</p>

随着男人嘴里吐出的一连串奇怪的名词，众人听得面面相觑，牧怿然却是面色渐沉。</p>

“天黑后还到此处集合，现在先吃早饭吧。”中年男人说完离开了帐篷，他身后的地桌上，已经摆好了食物。</p>

早饭是粗粮做的散碎面食、水乳分离的乳茶和几块酸黄的奶酪，所有人都食不知味，几个新人更是没有动嘴。</p>

“多少吃点吧，不然后头可没有体力撑下去。”卫东劝慰坐在旁边的李紫翎。</p>

“这里头会不会有毒？”李紫翎哭得眼睛红肿，这会儿可能已经哭不出眼泪了，哑着嗓子问卫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