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一批任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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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方棠棠醒来，照例往床头看。</p>

蓝白校服方块似的叠好，一个暗红小礼盒安静地躺在校服上。</p>

这次她有经验，没有像昨天那样害怕，把窗帘拉开后，犹豫半分钟，伸手拿起小礼盒。这个喜糖礼盒只有巴掌大，样式和白天赵老师送她的相同，只是颜色深点，像是在血里浸透过一遍。</p>

方棠棠解开礼盒上的蝴蝶结，一颗红色糖果躺在里面，还有张小小的贺卡别在其中。贺卡上用鲜血写着——</p>

“我要结婚了。</p>

他说他爱我，要永远在一起。</p>

他摸着我的肚子说‘我爱你’，</p>

第二天，我从他手机上发现其他女人。</p>

他对每一个人都说‘我爱你’。</p>

他把我从楼梯推下去，他捧着我未成形的孩子说对不起。</p>

嘻嘻，代替我的孩子来陪我吧。</p>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哦，我抚摸重新大起来的肚子，笑着说。”</p>

方棠棠读完，起一身鸡皮疙瘩，想起赵老师隆起的肚子——那里面到底是婴儿，还是……</p>

血红色字迹娟秀工整，她每天都在黑板上看到这手娟丽的小楷，是赵老师的字。</p>

方棠棠把血红色的糖果放在书包夹层，蓝白校服垫在最底下，然后塞进去两本没有写几个字的习题集。手顿了顿，她突然想到，如果让这“梦”再持续下去，自己是不是会成为年级第一？</p>

阳光浅浅照进来，楼下买菜的阿姨们笑骂声穿过街道，清风拂过，风中掺杂有包子的香气，卖豆浆的吆喝声，汽车鸣笛声……市井生活的油盐酱醋扑面而来，方棠棠看着书包里的糖果，忽然忍不住无声啜泣起来。</p>

几分钟后，她抹了把脸上冰凉的泪，继续跑到洗手间去洗漱，用凉水洗了把脸，然后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眼圈微红的女孩，试着咧咧嘴，没有笑出来。</p>

泪珠划过脸颊，滴落在盥洗台上。</p>

“怎么洗个脸要这么久？”方妈拖着拖鞋，大喇喇地走过来，拖鞋在木地板上，嗒嗒响。</p>

方棠棠赶紧拿起梳子，闷声闷气地说：“没事。”</p>

方妈沉默几分钟，回头，嗒嗒的脚步声转移到厨房：“今天不吃包子，我下碗面。”</p>

面条在开水里煮熟，放进昨天熬好的排骨汤里，一个黄澄澄的荷包蛋摆在上面，还撒上把切好的小葱。</p>

香气扑鼻而来，方棠棠拿着筷子，搅和搅和面，眼圈又有点红。</p>

她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上个月刚满十六岁，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就算那些鬼怪没有伤害她，可……</p>

两天前小镇还和平安宁，为什么突然闹鬼？</p>

这群自称任务者的人，要完成什么任务，恶鬼可怕又致命，他们为什么要去送死？</p>

方棠棠突然想到，要是没有那个神秘男人，自己也许早就死在任务者手中，一时间，她陷入沉思，不明白恶鬼和任务者哪个更可怕。</p>

排骨汤熬得很久，奶白色的，彭香扑鼻。</p>

荷包蛋煎得黄灿灿的，缀着一把翠绿色的小葱，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p>

可她没有心思再吃下去，吃几口就放下筷子，“我去上学了。”</p>

“棠棠。”方妈突然喊住她。</p>

方棠棠回头，有些发福的女人穿着件松散碎花睡衣，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后，映出比男人更坚硬的线条。她一直是暴躁、急性子，甚至有点粗鲁的，几乎和温柔两个字无缘，然而女人看着几乎没有动过的面条，攥了攥掌心，轻声说：“棠棠，有什么事，跟妈妈说呀。”</p>

方棠棠眼睛一热，赶紧转过头，不让母亲看到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她大声说：“没什么啦！”说着就埋头跑出家，门口撞到拎包子回来的方爸：“哎吃了早饭吗？我买了小笼包！”</p>

“吃完啦！”女孩跑下楼梯，马尾上下晃动。</p>

张大爷晨练回家，慢腾腾上楼，笑眯眯地说：“嘿，小丫头跑得可真快。”</p>

方爸这回没笑着附和了。</p>

走廊上，方棠棠心跳得很快。</p>

昨晚这里还是血潮滚滚，水汽氤氲，今天又变成热热闹闹生机勃勃的学校了。</p>

“棠棠，”宁薇开心地和她招手：“今天来得这么早呀。”</p>

方棠棠脸发热，一时忘了昨晚的遭遇，嘟囔着：“我也不是每天都迟到呀。”</p>

宁薇跑到来挽住她的手，塞给她一颗巧克力豆：“牛奶榛子味的。”</p>

方棠棠捏了捏她的掌心，柔软温热，心里松口气：这两天都要有心理阴影了。宁薇反手握住她，微微笑起来，露出尖尖小虎牙，“进去吧。”</p>

白天的404教室和晚上截然不同，有人朗朗读书，有人埋头补觉，还有人缩在桌子下啃包子。方棠棠经过玻璃时，偏头看眼，玻璃里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p>

她的目光忽然凝住，落在两个转校生身上，他们还活着吗？</p>

方棠棠心里松口气，还没开心多久，想起什么，又忽然害怕了。这些任务者可是一直把她当小白鼠，把她推到恶鬼面前。也只是她运气好，不会被鬼追杀。</p>

还有那天，如果不是男人出现，她现在已经死了。</p>

这些人不在乎她的生命，为了活下去，可以毫不犹豫送她去死。</p>

想到这点，方棠棠手脚冰凉，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走进教室。说到底，她只是个今年刚满十六岁的少女，两天之内面对突然涌出奇奇怪怪的恶鬼、任务者，一时慌了手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