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第三批任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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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油头看见纸人, 也愣住了。</p>

开始老油头被打个猝不及防, 反应过来后，他占据上风，把自己脑袋上两个小纸人扯下来, 两下撕成碎片。</p>

纸人们嘁嘁喳喳地来，又嘁嘁喳喳地跑了。</p>

老油头孤零零站在街道，暴怒地拿着铁棍四处挥舞，但是任务者们早就跑到一边。发现狩猎目标失踪, 它更加愤怒地砸周围的东西。</p>

“我说他这么爱赌, 怎么不回去赌了？”清风小声说。</p>

小希道：“可能它出来了一次, 就不能再进去。”</p>

难怪赌鬼这么愤怒, 看着赌馆就在自己面前却不能赌, 身上的戾气就全都激发出来。</p>

“它比那个女鬼还要强。”</p>

清风“呸”了声：“昨晚和我借筹码的时候还喊爷爷说祖宗的，一个晚上过去就不认我这个爹了。”</p>

小希：“……什么时候了你还能开玩笑。”</p>

紫兆突然开口：“他们不是说要给这赌鬼一个埋伏吗？人呢？”</p>

人还在镜子里面。</p>

方棠棠安抚好黑影，看着青年开车把女鬼辗来辗去，辗得快变成一张纸。最后他提起女鬼, 跳上开车，开着车一骑绝尘，消失在街道里。</p>

方棠棠愣住了。</p>

就这么走了？走了？留她一个人对着黑影？</p>

她心里突然有点委屈，但她不说, 拉着黑影的小手，又从口袋拿出一颗巧克力，试图贿赂她：“你看，她也不可怕的，这么一辆车辗过来，她就不行了。”</p>

“来，吃颗巧克力。”</p>

黑影接过巧克力，剥开糖纸，和她一起蹲在台阶上，对面一面玻璃窗，只要走过去，就是镜子外面的世界。</p>

但是方棠棠不着急，她得解决黑影的心理问题，不然后面那两个恶鬼就像烧不死的野草，弄死一次又会再出来一次，而且会变得越来越强。</p>

黑影低着头，默默吃巧克力，看起来很乖。</p>

方棠棠小声说：“你不要怕他们，只要你不怕，他们就不能伤害你。现在已经和从前不相同啦……”</p>

说了半天，黑影依旧低头吃巧克力，手里的巧克力吃完，她抬起脑袋，一双大眼睛亮亮的。</p>

方棠棠抿抿唇角，从书包又拿出一包巧克力，“你还怕他们吗？”</p>

黑影点点头，看到她手里的巧克力，又摇了摇头。</p>

方棠棠叹口气，怎么现在这小孩还显得有点怕她呢？刚开始见面的时候，她也有点害怕黑影，觉得这鬼凶神恶煞，暴戾狠毒，第一天就达成双杀……</p>

但是现在在她眼里，黑影也只是个童年不幸、孤独害羞、希望有人能陪它玩的小可怜。</p>

“你说实话，我不会不给你巧克力的，”方棠棠小声说：“本来就是给你的呀，我冰箱里还有好多，好像原来就是为你准备，诺，吃吧。”</p>

黑影乖乖地吃起来。</p>

方棠棠咬了咬唇：“我知道，就算我这么说，你也还会害怕，但是……我会保护你的。”</p>

说完这四个字，黑影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p>

方棠棠觉得有戏，于是再次重复：“我会保护你的，有我在，不需要怕他们。”</p>

小孩子或许没有勇气面对面目可憎的大人，却会把其他东西视作靠山，比如说，一个承诺，一个给她扎风筝，陪她玩游戏的哥哥。</p>

她握拳：“等出去我帮你教训你那个混账舅舅，以后他们就不会再打你了。”</p>

口头上让它不要害怕没有什么用，还是直接向它证明，它害怕的东西，其实只是看似威风凛凛的纸老虎，外强中干，不堪一击，不值得成为它的梦魇。</p>

“等会你就在旁边看吧！”</p>

远处又传来鸣笛声，青年开着车过来，车在她们面前停下。</p>

他探出脑袋，皮肤被车灯照得冷白，“上来吧，送你们出去。”</p>

方棠棠跑上去坐在副驾驶座。她身子娇小，只占了座位的一半位置，于是伸出手，把黑影也拉上来：“我们挤在一块！”</p>

黑影犹豫片刻，还是跟着她上车了。</p>

方棠棠好奇女鬼究竟被青年放到哪里：“哥哥，她是被你放到监狱里了吗？我们在学校见过到的那条监狱，就是为了来装这些坏鬼的吧。”</p>

青年手搭在方向盘，深黑的眉眼垂着，利落的一个转向后，低低应了声，模棱两可地说：“差不多。”</p>

方棠棠点头。</p>

果然是这样，但是现在女鬼她们出来了，监狱被破坏了吗？她想起自己也去那里捣乱过，一时有点汗颜，又想到陆涟亲自带她跑出监狱，还为她取出镜片，应该是默认了吧。</p>

黑影瑟瑟发抖，拼命往自己嘴里塞巧克力。</p>

方棠棠：“你别怕，她已经被关进去了，等会我们把你的舅舅也关进来！”</p>

黑影又抖了一下。</p>

方棠棠扶额，不知道该怎么让她不要害怕，只好抓住她的手：“我不会让他在欺负你。”</p>

“嗯，”黑影的声音细细，几乎让人听不清，像阵轻风似的：“谢谢。”</p>

“不用谢。”方棠棠弯起眼睛：“你放心，我们很强的，以后你跟着我，医生、赵老师、游烦、旗袍姐姐……大家都会喜欢你的。”</p>

如果黑影能够加入，她的鬼怪书又可以更新了。</p>

以黑影的实力，肯定能成为最强的鬼怪。</p>

黑影吧唧吧唧在吃巧克力，也不知道到底同没同意。</p>

“闭上眼睛。”</p>

方棠棠听到青年的话，乖乖闭上眼睛，一两分钟后再睁开，她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镜子外面，正坐在茶馆里。</p>

陆涟歪着头打量她。</p>

灯光落入他深黑的眼里，显得很亮。</p>

方棠棠眨眨眼睛：“黑影呢？”</p>

陆涟耸肩。</p>

方棠棠扭头望了望里面。昨晚她来过这里，穿过几道门，就能到赌馆，不出意外，老油头应该在里面赌博。但是现在茶馆的玻璃门被打碎，一地玻璃碎片，可见任务者们已经来过这里，老油头应该也被引出来。</p>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果然看见面目狰狞的恶鬼挥舞铁棍，神情癫狂。</p>

方棠棠倒抽一口凉气，小心缩回身体，走的时候没有留心脚下玻璃碎片，踩了上去</p>

“嘎吱。”</p>

声音很小，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p>

老油头猛地回头，通红的双眼瞪着她，立马扑了过来。</p>

然后被玻璃门给荡了出去。</p>

知道老油头进不来后，方棠棠也不怕了，站在门前肆无忌惮打量着恶鬼。</p>

今天的恶鬼比昨晚要凶残多了。除了表情狰狞外，它也比昨晚要高大很多，就像一座小山，每一下挥舞铁棍，都荡起虎虎风声。</p>

这或许是黑影眼里的舅舅。</p>

就算老油头在别人的眼里猥琐瘦弱，百无一用，但对于小孩来说，他依旧是高大强壮，面目可怖，难以战胜的噩梦。</p>

老油头想要进来，但它和赌馆之间像是有道无形的屏障，每一次它冲过来都会被荡开，只能在外面无能狂怒。</p>

方棠棠对陆涟说：“难道这个赌馆每晚只能进去一次吗？”</p>

有进无出。</p>

陆涟点头：“留在这里，他没有办法攻击你。”</p>

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完成任务。</p>

老油头喊了声：“宁薇，给我出来，小兔崽子躲哪里去了！”</p>

听到这个名字，女孩瞪大眼睛，心中划过一丝异样。</p>

黑影果然出现在了路灯底下，小小身体蜷缩成团，恐惧地看着男人。</p>

老油头抄起铁棍朝它走过去，每一步都发出巨大的声响，铁棍和地面摩擦，声音让人头皮发麻。</p>

黑影缩得小小的。</p>

它可以跑开，可以躲避，可是恐惧让它没有办法动弹。</p>

方棠棠咬唇，没有多想，就要推开门往外跑。</p>

陆涟拦住她：“这里是安全的。”</p>

方棠棠：“可是我说过要保护她！”</p>

陆涟眉皱了一下。</p>

方棠棠推开门跑出去，拿出红糖果丢过去，老油头的背后突然出现一个红衣女鬼。</p>

赵老师贴在他身后，深黑发丝中露出张苍白的脸，往恶鬼的脖子上咬去。</p>

老油头的实力远远超出方棠棠的想象，只是一两秒，它就把赵老师给甩开，转头看向女孩，眼神阴冷。</p>

方棠棠咬唇，拿出鲁班尺。</p>

只有一天的时间充能，现在鲁班尺的金色尺码依旧是黯淡的，但好歹也恢复了一点点的光泽。她拿起鲁班尺站在黑影前面，背影坚定。</p>

她发过誓，要保护她的。</p>

就像蚂蚁，非要挡在大象面前。</p>

她突然产生一种奇怪又熟悉的感觉，好像这一幕发生过很多次。她皱了皱眉，忽视掉心中异样感，另一只手放在口袋，捏紧圆珠笔，如果必要就让笔仙穿上嫁衣强行提升成为红衣。</p>

至于笔仙会不会有小情绪……以后再哄吧。</p>

其实她出来不是想和恶鬼正面对决，只是想让黑影能够获得勇气。其中算是有赌的成分吧，她脸上看起临危不惧，心里却在不停咆哮：</p>

黑影你支棱起来啊qaq快支棱起来！</p>

你打得过它的！</p>

但是黑影吓得缩成一团，比她抖得还要厉害。</p>

方棠棠心中无奈，只好把笔仙召出来，再使用道具红嫁衣。笔仙被强行暂时提升成为红衣，挡在恶鬼和女孩之间。</p>

但是笔仙浑身写满了抗拒，一点都不想去和老油头打架。</p>

它表情崩溃，一边乱扯自己身上的红衣，一边努力往旁跑。</p>

为什么会变成红衣啊！它一个预知能力的鬼怪，帮忙做作业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来帮忙大家。</p>

笔仙心里苦。</p>

它准备往旁跑，冷不丁看到玻璃门后，一道挺拔的身影正在静静注视着它。月光照在玻璃门上，少年的身影添了些许冷冽，与杀气。</p>

笔仙又缩回了腿，硬着头皮冲向老油头，结果被一棍子直接敲开。</p>

圆珠笔骨碌骨碌滚在地上。</p>

方棠棠拉住黑影就跑，往茶馆的反方向逃，逃到某条小巷，听到熟悉的声音：“棠棠？”</p>

“快跑！”她来不及解释什么，只好朝任务者们喊：“它跟在我后面！”</p>

任务者们也看到身后狰狞的恶鬼，和跟在女孩后面的黑影，赶紧拔腿就跑。</p>

方棠棠：“你们别往这个方向跑，去茶馆！它进不去的！”</p>

说完拉着黑影，埋头蹿入一条小巷，不见踪影。</p>

众任务者面面相觑：“不是说设埋伏吗？怎么……”</p>

怎么也变成一场追逐战了！</p>

清风愣了好几秒：“谁能解释一下她掏出来的那两个红衣？不是说她是个新手吗？”</p>

新手？红衣？</p>

他拍拍脑袋，想要强迫自己接受事实。</p>

紫兆推着他往赌馆跑：“先别管，跑到安全点的地方去。”</p>

“我们真要丢下她一个人啊？”</p>

紫兆：“你做任务的时候，不是也最怕那些能力不行非要过去扯后腿的人吗？现在她都说了赌馆安全，还不跑进去，要给人拖后腿吗？”</p>

清风：……可是他从前担当的是被拖后腿的那个啊。</p>

他们跑进赌馆前面的茶室。</p>

推开玻璃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是些空桌空椅。</p>

清风忍不住又问：“我刚才还看到陆涟在这里呆着，他人呢？跑出去了？还是去里面的赌馆？”</p>

那里面一群赌鬼，总不会再冲进去送死吧。</p>

紫兆摇头：“你管他们，不对，你最好别管他们的事情。”</p>

清风宛如好奇宝宝：“为什么？”</p>

紫兆：“你是蓝猫吗？”</p>

清风一愣：“为什么我是蓝猫？”</p>

“废话，蓝猫淘气三千问啊。”</p>

刚才他们又被老油头追赶一段路，泥叔和小希与他们失散。两个人也不敢再冒出头去，待在打破门的茶室里，还能听见身后赌馆的喧嚣，赌鬼们癫狂的声音刺激耳膜，激起一身鸡皮疙瘩。</p>

清风想到昨晚的事情，身体扭了扭：“这还真够刺激的。对啦，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那两个任务者的异常，他们其实是什么大佬伪装的吗？”</p>

紫兆很无奈地看眼“十万个为什么”的蓝猫，扶了扶额，只好把大致的事情说了一点，最后总结：“反正他们没有你想象里的这么简单，不要太掉以轻心，也别想去掺手……总之你把自己当成一个弟弟就行了。”</p>

清风趴在桌子上：“难怪你一直说她心理研究大师，我也觉得她不太对劲，你说她是不是鬼？”</p>

紫兆：“她不是鬼，是鬼见愁。”</p>

清风：“……”</p>

方棠棠被恶鬼逼得在巷子里到处逃，跑了很久以后，面前是一堵两人多高的墙壁。</p>

她仰头看眼高耸的墙，这么高，肯定爬不上去，这时身后已经响起的铁棍拖动的声音。</p>

方棠棠把黑影护在后面，说道：“等会它来追我的时候，你趁机快跑，不要让它追到你！我去吸引它的注意力。”</p>

黑影一言不发，突然自身后抱住她，脸埋在她背上。</p>

方棠棠能够感受到小孩身体在微微颤抖，忍不住叹口气：“我知道你怕，但是……算了你跑吧，我能够缠住他一会。”</p>

虽然游烦他们陷入沉睡，强行召醒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但是说不定呢，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p>

面目狰狞的恶鬼离她们越来越近。</p>

黑影一直缩在她的身后，不敢克服自己心里对舅舅的恐惧，但是也不愿意抛下方棠棠跑开。</p>

方棠棠没有办法，只好捏紧项链，喊了声：“游烦。”</p>

不管是游烦、红旗袍都行，快出来一个红衣……除开医生。</p>

老油头拖着铁棒走到女孩身前，高塔般的身形衬得她们越发瘦小。它比刚才见到的更加高大凶猛，黑影的恐惧会为它源源不断输送能量。</p>

它高高举起铁棒。</p>

铁棒上突然出现无数黑色的头发。头发丝缠住恶鬼，把它裹成一个茧。</p>

大着肚子的红衣女鬼出现在巷口，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p>

方棠棠抓住机会，牵着黑影赶紧往外跑，经过赵老师时，她偏头：“老师，打不过就跑吧，别和它硬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