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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的频繁调动,多少让张掖气氛略显紧张,但好在杨集上任以后,时不时换防、时不时轮休、时不时进行对抗大比,所以人们对密密麻麻军队的出现,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再加上并没有执行戒严,使大街上依然有行人来来往往,酒肆客栈也挤满了天南地北的商旅。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受到军队影响!
但是秘而不露的“北伐慕容卑”这五个字,对于凉州州牧府而言,却不是说走就走的事,尽管这次北伐也将全军皆骑,但是军队的调动、军事物资的筹备、凉州军政大事的安排、对峙节点的安排、事关民生的春耕等事仍要花费不少时间。
他们这次北伐处于主动的地位,自然远比上回轻松,但是杨集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战争,还是特地给自己放了七天假,专门在家里对自己进行强化训练。
凉州九大行政也知他的用意和必要性,一般都不会拿政务来打扰他,而他去州府的时间,也比以往晚得多。
这天清晨,杨集一如既往的早起练武,出了一身大汗后,便在中堂书房的窗前看雨,窗外新生的桂树叶子呈亮绿色,在雨中尽情舒展着,显得赏心悦目。
一只威武壮雄的矛隼在雨中掠过窗前荷塘,转瞬间又振翅而起,冲上云霄。雨幕中,只见刑曹萧瑀正沿着廊庑快步走来。
萧瑀一来,杨集就放下了窗子,本来倚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雨的萧颖依依不舍退了出去,站在门口的滴水檐下陪柳如眉看雨。有她们站在那儿当门神,就休想有人能够窃听到房中的谈话。
“参见州牧!”萧瑀就像一块温润的宝玉,笑容亲和、举止儒雅,英俊的相貌和挺拔的身姿不知能迷倒多少少女,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的形象,时时刻刻都散发着无与伦比的优雅魅力。
同样长得风度翩翩的杨集,也不得不承认这才是真正的世家贵公子!甚至隐隐觉得“君子如玉”仿佛专门是为萧瑀创立一般。
只不过萧瑀这个人的脾气不太好,远不如萧琮、萧玚好相处!把他往好里说是刚正不阿、光明磊落、严于律己;往难听里说,则是又硬又臭、食古不化。从他在私底下也称妹夫为“州牧”便可见一斑。
“萧刑曹免礼,请坐!”类似萧瑀这种硬骨头,凉州可不少,杨集现在不仅习惯了他们的存在,也摸清了与他们相处的模式。可是你别看他们貌似十分顽固迂腐,但是他们办事能力、理解能力极强,觉悟性也很高,只要你在办某件事之前,先在道理上、道义上、影响上说服了他们,那么他们不但对你心服口服,还会帮你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而在他们认同你、愿意帮你办某件事的前提之下,你甚至让他们来背黑锅,他们也乐意!比如说萧瑀这个舅子,便是杨集用来扛骂名、背黑锅的龙头老大。
“谢坐!”萧瑀拱手一礼,在下首坐了下来。
老实说,萧瑀心中有点不太看得起杨集,他很欣赏这小子的才华横溢、风度翩翩,但却厌恶杨集的傲气凌人、锋芒毕露的处世方式,他认为这种作为不符合他所推崇的自省、克己、慎独、宽人等优秀品德。
尤其是杨集拱了萧家的小白菜以后,萧瑀怎么看杨集,怎么都觉得不太顺眼。
杨集知道萧瑀向来不爽自己,但是他却毫不在意,你萧瑀只要帮我把事情办好、把黑锅扛稳,你怎么挑三拣四,我都当你是放屁。他端起眼前茶杯,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然后笑眯眯的向萧瑀说道“这杯茶是阿颖刚倒的,茶叶、用水、泡制方式与以往并无不同,但现在喝起来感觉特别香,萧刑曹学识过人,可知这是为何?”
萧瑀顿时面如锅底。
你道为何?当然是当着我的面、喝着我妹子泡的茶,所以你格外有成就感、感觉这杯茶格外的香。
他向杨集拱了拱手,正要说些什么,但是杨集却虎着脸问罪“早在四天前,我就说出征之前,我要专门在家中闭门训练、苦练武艺、攻读兵书,而此事,也是州牧府上下的共识,难道萧刑曹不知道吗?”
“卑职知道、卑职知罪!”萧瑀心中憋屈之极,但却不得不将到口的问责改成请罪。
杨集端着州牧的架子,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何而来?”
萧瑀无奈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刑曹已经取得瓜州长史张定煌的罪证了,而他贪污受贿的方式,与以前的贪官污吏不同,甚至不能算他贪污受贿。”
“哦?却是为何?”杨集心中好奇了。
萧瑀说道“瓜州敦煌有三家古玩店邸,其中两家信誉卓着,收购和售出之物多数是世间珍奇、域外古物,在喜欢收藏把玩古董的人群中颇有口碑,甚至在大兴城都开了分店,其中一家是王太妃五年前开设的,如今好像是小妹负责!”
“……”杨集不得不佩服老娘的眼光,收藏行业是典型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如果她在售卖过程中,掺杂一些伪造的藏家都不认识的“域外奇珍”,岂非是大赚特赚?
萧瑀继续说道“另一家的靠山是关陇元家;至于名为‘珍藏阁’的第三家,则是张定煌所在的张氏开设。只是‘珍藏阁’门面很小,也没什么镇店奇珍,藏品虽也勉强算是古物,却鲜有稀罕之物,听说他们还卖过不少假货,日子久了、臭名传开,就再也没有真正的藏家光顾。然而出人意表的是‘珍藏阁’居然还开得好好的,哪怕是门可罗雀,可张氏从来不会因为没有生意萧条而发愁。”
介绍到这里,他又说起了办案过程“如此怪异的存在,自然成了卑职派往敦煌的刑曹成员关注的对象,后来他们打探到‘珍藏阁’的‘藏品’是张定煌用来欺上瞒下、贪污受贿物件,每当有人求他办事,便到‘珍藏阁’购买那些赝品,‘客人’出的价格越高,所求所托之事自然也就越高了,但是‘客人’毕竟是买到了实实在在的物件,所以卑职才说‘不能算他贪污受贿’。当然了,若他真的将‘客人’所求所托之事办了,罪证便出来了。”
“卑职知道他犯罪的手段,但一时半会之间,却抓不到他的确凿罪证。便十人冒充商人,带着黄金前去敦煌‘购买’赝品,然后通过店铺掌柜见到了张定煌,并且提出了所求之事,他也一一答应了,甚至一些比较轻的承诺都做到了。”萧瑀探手入怀,摸出一个捆扎得十分结实的油纸包,推到杨集面前“整个行贿、受贿的经过,所有参与人员每次受贿金额和地点,以及请托之事,俱已记载详实。”
萧瑀刚正不阿不假,两袖清风也不假,可是这些品行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纯粹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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