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充满年味的大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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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至孝至贤，无论对父母还是对公婆，都做到体贴入微，极尽诚孝，这一点连大嫂陈夫人都自愧不如，公婆在世时也都对小儿媳妇十分看重。秦氏知道母亲伤心失去的孩子，哭瞎了眼睛，怎会不可怜，秦老爹即便再有清官风骨，母亲一个盲人，双眼无路，一日三餐就靠晚辈递给她一口吃的，什么菜都是吃到嘴里才知道是什么，衣裳也就指望穿着不冷就行，什么好东西给她，也只是用手摸一摸就行了，秦氏嫁人后不能在父母面前时常尽孝，加之为夫君仕途和孩子前程日夜忙碌，对母亲也看顾不上，每每想起都无比自责。

大喜的日子，一个自己才刚见过的小丫头，就这么早有预谋的当众揭自己母亲的伤疤，一句话何止是一把锥子扎进秦氏心里，足足叫秦氏记了一辈子，在满头银发的垂暮之年，秦氏还和曾孙辈媳妇们提起过这事，可见恨有多深。

若不是看在今日儿子大喜，诸多达官显贵在场，就冲大英的丫头的那句话，以秦氏的性子，就能立刻一巴掌上去，把这个小丫头扇的绝气透死，但是顾及场合的秦氏，是活生生的忍了下来，当时诸位夫人面面相觑，既不知道那个小丫头是谁，又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就这么相互看看不说话，几个人就旁边站着，等着秦氏缓过来脸色，秦氏好不容易忍了下来，吃力的笑着招呼几位贵妇到里间用茶点，自己娘家的嫂子弟媳都来了在里面。

就这样在大儿子的大喜日子，被一群不怀好意的来客，带来的一场早有预谋的算计，通过一个才会说话走路的小丫头的嘴，用了一句话，叫一生精明的秦氏，生生吃了个哑巴亏，足足在心里憋了几十年不能释怀。

像秦氏这样爱恨分明的骄傲女子，一生靠自己的双手去为家人赢天下，凡事与人方便，乐善好施，完全不曾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坏的人，大英无非是过的不好眼红自己，年幼时两人在一户人家的喜宴上坐过同一张桌子，作为正直有名的老清官的女儿，美貌出众的秦氏自是众人瞩目的对象，坐对面的大英自始至终就拿她那双小眼睛带着古怪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后来碰巧又遇到过两回，大英一见她居然就和老熟人一样阴阳怪气的，秦氏只知道别人喊她大英，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之所以能彼此记住，若说秦氏因为长的漂亮让人不想忘，那大英就是因为奇丑叫人难以忘。两人无交情无往来，根本不是一路的人，怎么就在秦氏儿子的婚宴上躲都躲不掉。大英有心，多少年了，每次过年一回老家，大英就逮着人不停的打听秦氏的消息，两人家是转折亲里的转折亲，甚至可以说都没有一点亲，秦氏的那一支族不显盛，秦氏的老爹作为地方有名的大官，吃的酒席又多，到哪都喜欢带着秦氏，所以秦氏一生见过的没半点交情关系的人多了去了，有时候人不惹事事惹人，越是过的不好的人心就越坏，也叫秦氏长见识了。

常平大婚过后，已是年关将至，成国公府作为大房有诸多事情要忙碌，好在这些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金秋时节铺子庄子各处钱粮颇丰，冬腊月时府里的各项钱粮收支包括下一年的开销用度都理清了，一年盈余甚巨，府库充盈，另猪羊鱼肉，数不胜数，银米柴炭，堆山填海。

年底宫里的赏赐也早早下来了，作为皇帝倚重的显赫权爵，宫里逢时过节的赏赐历来都十分丰厚，有金玉如意一柄，黄金一百两，珍珠一斗，各色锦缎四十匹，加上其余各类贵重物品甚多，在此不必赘述，等宣旨的宫人一离开，陈夫人就收拾打点好，预备着明日一早入宫参见谢恩。

从二十三祭祀灶神开始，后面阖府打扫，杀猪宰羊备年夜饭，等年底休朝，百官封印，国公爷回家忙碌过年事宜。浩瀚老爷书法好，每年都要写对联福字分发给兄弟府上，陈夫人领阖府诸人里外忙碌，通知二房三房及其亲眷到场，作为开国元勋的成国公府，年底祭祖是大事，要开宗祠，理祭器，请神牌，备祭礼，礼仪繁琐，工程浩大。作为国公夫人正一品诰命，目前这个大家族中地位最尊贵的女性，每年大年三十家祠祭祖时，陈夫人都扮演着最为重要的角色，首先要按品着朝服，进宫朝贺，行礼领宴完毕，然后再回来祭祖，国公夫妻分内外主礼，为祖宗牌位献礼祭酒，领全族男女参拜，加之今年府里又添新人口，两个儿媳也可作为帮手，整个大型礼仪规程忙而有序，繁而不乱，有条不紊，一张一弛。

三十的年夜饭也是众人最期盼的，忙碌一年就为这一晚的欢聚，三房诸人都在各自府邸吃年夜饭，国公府年夜饭最是讲究，加之今年又添二儿媳孙氏，所以尤其格外隆重，家宴摆在宽敞气派仅次于国公府正堂大客厅的内院东花厅，酒窖里起出十余年窖藏的陈酿，开坛香气四溢，极为宽敞的东花厅里每一个角落都能闻见浓浓的酒香，大菜数十道，府里还请了位波斯名厨，做了几样有异域风情的菜品，当桌上摆下整只的烤龙猪全羊时，惹得常春的儿子恩硕和雅俗两个小孩儿高兴不已。另外少不了还要阖府主仆一起吃饺子，饺子馅也有讲究，里面必须有点“彩头”。浩瀚老爷自幼立志发扬光大祖宗基业，严格要求儿孙自立自强，大年夜肯定不给玩什么不高雅的游戏，所以三个儿子包括两个大的的媳妇也都只是吟诗作对，喝酒聊天，然后到院子里放烟花，阖府主仆老少先后足足放了一个多时辰，欢笑声不绝于耳，最后孩子都回父母身边陪爹娘守岁祈福，爹娘给儿孙发压岁红包。这整个辞旧迎新的过程，在一旁伺候忙碌的仆从都得到不少的红包赏银。

大年初一天不亮，国公夫妻早早起床装扮，首先家主拜门神姜子牙，揭开府里大门后的封条，得信后的仆从立刻将后门角门等另几处门的封条一一拜过揭开，早早等候一旁的家丁将预备已久的爆竹都抬出去，点火放几万响的满堂红，国公爷穿着朝服，陈夫人按品大妆，夫妻俩摆全副执事，进宫叩岁朝贺，然后再回府过年。过年要穿新衣，儿子儿媳们都会自己给自己打扮，孙子有母亲朱氏亲手操持，因为陈夫人入宫叩岁，初一是吴妈妈给雅俗穿衣打扮，吴妈妈手艺精湛，首先为雅俗头发两边各编了几根细细的小辫，绕了两个精致的双丫髻，每个丫上再戴个红色的小绒花，眉心点一颗胭脂痣，身上穿着锦绣苏杭里的当家绣娘亲手制作的妃色锦缎盘金苏绣牡丹锦雉琵琶袖对襟水貂皮袄，衣领袖口都出着厚如棉细如针的银白色风毛，下配妃色织金妆花灰鼠皮裙，并一双做工极为精细的嵌珍珠虎头小鞋，就这小小一身，全部都是最顶尖的皮货和绸缎材质，费了那巧手的绣娘并两个手艺精湛的帮手十来天的功夫，还日夜赶工，可是不简单，若非陈夫人是多年老顾客，一般人就是有钱定也没这大面子，最后脖子上再戴一个镶嵌五颗大明珠的赤金项圈，每颗明珠都是南洋运来的海水珍珠，颗颗圆润硕大，光辉灿烂，领出来一看，这是什么小神仙呀，一大屋子里人都看着她挪不开眼。

陈夫人品味出众，特别会打扮，而且也有珠宝有时间，就是前面三个大儿子没给她机会施展，中年得女，就把雅俗当成了手里的艺术品，天天翻着花样装扮。

国公爷夫妇叩岁回府就要接受家人的拜年了，首先是儿女给父母拜年，祝愿长寿安康，然后父母大大的金元宝荷包递给孩子手上，然后管家领阖府下人给主子拜年，祝愿福禄康泰，儿孙满堂，同样也少不了几大箩筐的压岁铜钱发放众人。国公爷浩瀚兄弟三个手足情深，老二老三对大哥都无比敬爱，加上几家府邸离的不是太远，二房三房每年都是初一各自府里忙完，然后老爷夫人立马带上一大家子小辈乘坐马车赶过来给长房大哥大嫂拜年，然后留在国公府里吃开年的第一顿午饭，三兄弟大家族齐聚一堂，在东花厅里设大宴席，阖府一同欢庆，彼此祝愿，这真挚团结的情谊，其乐融融氛围，珍贵的难以言表。初二各自拜岳家，后面长房再给二房三房还礼，由此形成习惯，保持多年。一个年过的礼仪繁琐，排场浩大，充满了年味，人活着就是要折腾。

初一下午等二房三房各自回府，国公爷和陈夫人就要一起睡一觉了，一个年忙的太累了，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父母累了孩子不累，因着府里约束不给玩赌钱之类上不了台面的游戏，主子吩咐家丁要把府里各处看管好，过年尤其不能松懈，索性初一下午起几位公子就在与东花厅遥相呼应但规格稍稍逊色的西花厅里叫来大戏班，摆下戏酒，大肆娱乐尽兴起来，满府家丁轮值调换，闲着的就去西花厅里领酒看戏，国公爷浩瀚日日督促，几个儿子都知道自制，也就每日去看个把时辰戏，然后都回屋坚持该读书的读书，该忙正事的忙正事，其余的都留给家丁仆妇和管事的打发时间，加之新春来府里拜年的宾客络绎不绝，且都是达官贵人，少不了一些要留宴饮再走，如此堪堪热闹到杨公忌日的前一天才消停下来，一个年过的阖府下人看起来似乎都吃胖了一圈。

从大年初二开始陈夫人就忙着应酬，整个正月里给国公府递名帖送厚礼的都络绎不绝，成国公做官至此也无需要再巴结什么人，因为像成国公府这样世代显赫，英才辈出的掌权门第，连帝王都是倍加笼络的。国公府要是对送礼的哪怕嘴松一点点，还不得怎么日夜门庭若市，陈夫人颇有深谋远虑，只收一些官场上“不能拒绝”的打点，如果什么不收的话，等于将国公爷孤立，但任何“别有所图”的礼，陈夫人也完全能够分辨，自然知道拒之门外，但即使如此，就一个正月里送进府的金银珠宝也堆成小山，忙的陈夫人每日一整理。成国公一族都生于富贵，长于富贵，历代积累了丰富的做官经验与教育儿孙的心得体会，也都是看透官场规则，因此长盛不衰。国公爷浩瀚深有远见，知官场上适当打点的规矩要遵守，和光同尘的法则要掌握，正义清廉的本心要保持，才能历经数代帝王始终屹立不倒。

未知拜年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难忘的事，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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