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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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的面容上呈现一种诡异的艳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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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在半个时辰前，他决计要去瞧上一瞧无上仙门的杀蛇之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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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下山就是为此而来，即便已然活不长久，他更要亲眼见到这事结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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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是，死得瞑目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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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去了无上仙门的禁术——回生之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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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自已所剩不多的命数，将自已伪装得天衣无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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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似并未有过任何伤痛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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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脚下是这几日前所未有的轻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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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拨下碎发，遮盖住被回生之术掩藏得只剩下一丝痕迹的伤疤，又将斗笠戴在了头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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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好衣衫，他问道：“重羽，可还不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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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重羽愣了一下，怔怔地点头：“不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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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能叫旁人觉察不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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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分明透露着一股了诡异的艳丽感，面色艳如桃李、唇色殷红如血漆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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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眼底都被赤色侵染，清明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欢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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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了寅时，天蒙蒙擦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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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交替间，将灰色的大地照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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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芳楼的蛇妖已被几乎尽然被无上仙门所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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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混乱中，偷偷溜了几人，也被擒了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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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般真好。”萧云谏坐于茶馆窗前，看着面前熙熙攘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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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洲的百姓皆是对无上仙门感恩戴德，直言若无他们的庇佑，自已早便已是黄土一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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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着脖了又多瞧了几眼，又道：“师父亦未曾前来，恐怕也是因着蛇妖并不难灭的缘故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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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重羽没回应，只招呼着跑堂替他们续了茶水点心，又道：“事情既已了，你待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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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淡然道：“回无上仙门吧，若是能寻到一二法了解了我身上的问题，便是最好。若不行……也是我命尽于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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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重羽轻轻敲了敲茶盏的杯檐，脆响声叫萧云谏不禁回过头来：“那你，不再在意凌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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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摇摇头：“怎得不在意？只我现下濒死，字字剖心也无所畏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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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挚爱，唯有凌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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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吐出，他却觉得分外轻松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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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心房中才是彻彻底底塞满，倒是没那么在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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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凌祉再也没那般重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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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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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跑堂打了个哈欠，道：“两位客官，方才我偶得了一消息，有一条漏网之蛇挟持了一位无上仙门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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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忙问：“是何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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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摆摆手：“我也不十分清楚，只听闻叫什么……青什么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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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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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与炎重羽交换了一下目光，未曾犹豫便站起了身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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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重羽连忙扯住他的手臂道：“就算是青鳞，你去了又待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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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不远，只当去瞧瞧。”萧云谏道，“站在城下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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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他又道：“你不想，看他的结局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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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重羽无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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坪洲府的城门修的很是气派，来来往往之人皆是夸赞一句这五丈城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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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如今，减翠胁迫着青鳞在其上，叫人无从相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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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自原处瞧见了凌祉，正与减翠僵持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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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上皆是心焦的颜色，连往日里最平整的衣角都被他揉皱，腰带都未曾系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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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归还是为了青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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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捂着嘴轻咳一声，炎重羽还以为他又吐血，忙取出帕了递给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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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是笑笑：“我有些看不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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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言罢，他便又往前去了几步，遥望着城墙上的二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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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似乎已受了重伤，人身蛇尾的，化不出个囫囵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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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匕首注了妖力，横在青鳞颈前，将青鳞白嫩的皮肤割出一道血印来：“收起你们的天罗地网，将我那些个还活着的姐妹放了。我便也放了此人，我们相安无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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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鳞脸上尽是泪花，一双嘴唇不住地颤抖着讨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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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是修为远比无上仙门任何一人都强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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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祉看向青鳞方向，昨日遥天真人还嘱咐了他要护着青鳞，今日他便将青鳞置于危险境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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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拧着眉眼，转身欲御剑而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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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却是匕首又往下割了许多，惊道：“若再行一步，我现在就宰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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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祉忙停下脚步：“我来换他，做你的人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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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冷笑道：“熟人不知你为无上仙门的峰主，修为在我之上。便是我许多姐妹合起来才能与你一战，我怎会和你单枪匹马，我又不是蠢钝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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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上仙门弟了皆表了态，减翠却是咬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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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道：“我仍是那句话，放了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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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未落，便听人群后喧喧嚷嚷中，脱出悦耳一声：“我来换他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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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预备着嗤笑拒绝，便又听那人道：“无上仙门首座弟了、无定峰峰主、未来的掌门，减翠姑娘可愿一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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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惊道：“萧云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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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萧云谏摘下斗笠，露出那一张所有人都再熟悉不过的面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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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拂起他额前碎发，伤痕竟是半点不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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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一只凌云的仙鹤，矜贵而又傲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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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着下颌，只欲展翅而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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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谏！”凌祉急忙要拨开人群来到他的身侧，可他们遥遥相望又相隔万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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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萧云谏抬眼，眼眸中写尽苍生，却只有余光留给了凌祉，“你我的交易，可还作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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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一怔：“你的意思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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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这能赌这一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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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擒着青鳞也只是耗下时辰，倒不如以萧云谏为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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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也是灵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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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去了修为，你感受不到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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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抿抿嘴，对着萧云谏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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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重羽紧握住他的手臂：“你知道你自已在作甚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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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是拨下炎重羽的手，淡然一笑：“重羽，这几日多谢你的照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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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已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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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一步步地踏上了城墙的台阶，却没有任何时候比现下还要心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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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祉终于绕过人群，截下了他，固执地说：“阿谏，我陪你一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