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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过了春节,元宵就近了。
正月每天儿都是好日子,尤其是大先生这样的名家,徒弟门生上门就不用说了,来往的好友宾客多了去,门庭若市般的热闹;云磊和杨九留在天津,毕竟离的远,就说等过了元宵再回京。
今儿正是元宵,外头都热闹着呢!盛京最是繁华,人们玩儿的花样也多,什么灯谜啊花会啊,还有城中的小河都泛着华美的舟。都说过年一家团圆,这元宵才是普天同乐的好日子呢!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城里城外喜庆繁喧;小贩叫卖,灯谜诗会人潮若海,热闹得不行!
客人们都是白天上门拜访的,入了夜自然都是在各家吃团圆饭,再不呢,就是带着家人走街串巷或领着孩子们出入玩闹玩闹。
郭府的船早早儿就上了湖,绕着城中缓游赏景。
小珍娘家在城西,里这京中河还远着呢,从前也不会出来闹腾,最多就是和姐妹们逛个店铺,也没有乘船绕城过。今年郭府的船造好以后,夫人可是头一个就和她说了,还按着她的喜好加了些装饰,怀了身孕的人嘛总要高兴些,以后生出来的娃娃才不会愁眉苦脸的。
一家人吃过晚饭之后就出府乘船了,郭府游船最是精美雅致,吸引了不少年轻男女的目光;师兄弟几个趁着出门儿来玩,也都上了船给师父师娘行礼问安。
孩子们白天一早就拜访过了,到了晚上也没那么多礼数,拉上堂主周九良烧饼曹鹤阳,这几个一块来的就得给你闹腾个没完,幸好拉着少爷下船去溜达溜达了。
各府的船只多着,一会儿遇上了大先生的好友门生什么的,都得一块聚着闲聊两句;一帮小子们在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就让他们自个儿闹腾去吧。
临下船前,夫人喊住了他们几个:“也别就这么走了,带上小珍一块玩儿去!”
都是年轻人,总能玩到一块去;主要是夫人看小珍的样子,也是想下船去走走的,和自个儿相公在一块儿,当然比陪着他们这些个长辈要有趣多了!
几人的步子都是一顿,有些怔愣。
师娘开了口,也不好拒绝;烧饼眼珠子滴溜一转,笑道:“弟妹这不是有喜嘛,这外边儿…嘿嘿闹得很,别冲撞了不是!”
“嘿…嘿嘿…”堂主在一边干笑了几声,也配合着:“说的也是啊,这有身孕的人啊,更应该小心是不是。”
“又不是泥捏的!”夫人笑道,哪里会看不出这些个臭小子们的想法,不就是觉得带个女娃娃不方便嘛!那哪儿行啊,道:“你们五个老爷们,还照顾不了?”
这么一想啊,还是小辫儿听话,去哪儿都带着杨九,哪像这些臭小子。
臭小子们哪里是不听话啊,只是这听话和兄弟情比起来,一准儿是兄弟情更重要啊。
几个人有些无奈,在那站着也不是个事儿;少爷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扯着嘴角笑了笑,道:“那走吧。”
小珍一直在边儿上坐着,没说话,眼中带着些希翼和小媳妇儿般的委屈;听了这话,当下眼中就闪着光亮,一下就站了起来喜上眉梢地跟在了少爷身边儿。
几人一行下了船,沿着岸边儿散步着,兄弟几人都有些拘谨无言。
毕竟这李家小姐不像杨九,不是打小一块儿长起来的,可以没大没小地说笑吵闹着;再说了,这有孕的人最是弱不禁风了。人家两夫妻并肩而行,他们吵闹个什么?
烧饼一下觉着有些没趣,拉着曹鹤阳闲聊起来,说说湖中舟、岸上楼,总归就是没了刚刚上船的那股子劲儿头。
堂主背手而行,神色淡淡的看不出高不高兴。但旁人也就算了,周九良跟着他这么多年了,哪里会看不出来;拐手用手臂撞了他一下,示意他别丧着个脸。
堂主白了一眼,仍旧是冷着脸。
其实正经说说,也没有不高兴什么的。只是人人都有个玩伴儿不是?平常里,小两口腻歪可以,爷们几个出来转悠,带着个女的,就不大合适了;何况和人家还不熟悉。
刚刚在船上,师娘确实是开口了,但这少夫人又不傻,哪里看不出这哥儿几个有些不乐意呢?就在一边儿站着,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不爽利。
人潮涌动起来,小珍跟紧了少爷,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倚靠在他身边儿。
少爷也没有推开,只是整个人像根雕似得,僵硬冰冷。
人声鼎沸着,兄弟几个也各了些距离;九良有些忍不住了,低声骂着:“这脸色让师娘看了,回头得收拾你!”
“切…”堂主满不在乎地别开了脸,转手拿起身侧小摊上的拨浪鼓摇了摇,再给人店主放下,嘴里头念念叨叨的:“核桃似得…欠盘!”
九良一听话,抬手就打他一下,骂道:“你要死啊你!”
“说你呐,说你呐!”堂主吃痛地揉着胸口,赶紧转了话风:“说你呢,行了吧!”
“给你欠儿的!”九良仍旧黑着脸骂骂咧咧的,说着说着还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大林的方向,得亏人家没回头来看。
堂主有些孩子气地哼了一声,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走向一边儿的小摊开始耍起了那些玩意儿。九良也不再说他,就跟在一边儿不说话,看着他可别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混话来!
孟鹤堂其实只是突然有点想念杨九了,那小霸王多横啊!但这人就怕对比,杨九从前看小辫儿和陶阳说话时,可从来没在一边儿一副委屈样;他们拉着小辫儿出门喝酒,杨九也只是故意闹腾两下,最后嘱咐了几句就放他们出来了。再不想想书院里那位小师妹玉溪,那叫一个伶俐啊,你就是叫她一块儿人都不来;大大方方的,有话说话,没事儿才不会在一边儿委屈巴巴地看着你呢!
麻麻赖赖的,要换成个爷们,直接就给盘出血来丢湖里去!
堂主在一边儿,带着情绪正气得牙痒痒呢,手臂受力一晃;转过头来,正看九良一个劲戳他手臂,眼睛却是看着不远处的石拱桥上的。
堂主一甩袖,没好气道:“干嘛呀!”
“你看呐!”谁没个脾气,那九良还能让他给凶了?放下手就给吼了回去,指着桥上,再放低下声音道:“那不是…那谁…”
桥上人群涌动,一片纷乱;唯有一袭白衣凭栏而立,胜却人间烟火。
这气场,这范儿,除了咱们陶老板还有谁?
堂主一激灵,当下就转头寻少爷的身影,他正立于湖岸边的杨柳树下,风扬额前碎发,雪寒鼻尖儿酸涩,一动不动地看着人海那头的拱桥上。
有些人就是不需要半点装饰,安静地站着就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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