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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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机械厂出来后, 白绣绣和白昌栋一道去了招待所。</p>

现在订房间，不仅要票子，还得要证明。</p>

白绣绣拿着村主任给自己开的证明, 开了房间后，就去把白凤珠的行李放好。</p>

明天就是周末了，她只开了两天, 礼拜日晚上就走, 到时候要是白凤珠还是选择留在这里，白绣绣打算先帮她再找个地方住，顺便找个工作。</p>

白昌栋为了白凤珠的事情还在那边烦恼，“二姐，要不我回家和爸妈再说说？”</p>

“断绝书都已经摁了手印了，这事情没办法挽回了, ”白绣绣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父母对这个儿子还是不错的，所以他不懂白凤珠和家里断绝关系其实是好事。</p>

她道：“就算能够当没发生，但是你觉得大姐回去后, 就能过得开心了么，村子就那么点大, 风言风语多得很，待在家里也不见得是好事, 说不准还得逼着她再二婚，到时候只要是能要咱大姐的人，爸妈都会同意把大姐嫁过去。”</p>

这话一出，白昌栋没说话了，他其实心里也清楚，知道白绣绣说的是事实, 只是心里头怎么想都不舒服，他不懂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不好么？</p>

看他想进去了，白绣绣也没再说什么，她心里还想着怎么安置白凤珠，大姐没读过书，能做的工作很少，而县城更是靠关系才能进去的地方，只是再回乡下的话，那边风言风语的确多，她又不想让大姐回去。</p>

卢家不是什么善茬，这一次顺利离婚，卢方刚肯定怀恨在心，说不准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她要做的就是让卢方刚再也没法找白凤珠的麻烦。</p>

刚刚去机械厂，除了出一口恶气之外，还是为了白凤珠的处境着想。</p>

这头恶狼，得让他没办法翻身。</p>

让白昌栋先去医院之后，白绣绣想了想后，乔装打扮了一番，去黑市转悠了一番，终于找到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在那摆摊，她朝着他们走了过去。</p>

做完这些后，白绣绣去了医院。</p>

到病房的时候，白善平已经清醒了。</p>

白善平躺在病床上，脸色看起来好了不老少，看着爷爷，白绣绣就像是个小孩子，眼睛红了起来。</p>

看到红了眼眶的白绣绣，白善平笑容慈爱的拉着她的手，一如白绣绣记忆里的和蔼，“看来培养你上大学做中医这个决定，爷爷没做错，你看爷爷的病这么难治，你都给治好了，爷爷真为你骄傲。”</p>

白绣绣握着白善平干瘪的手，心情是激动而又复杂的，她想到前世自己连白善平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而这一世竟然还能再看到他，她如何能不高兴。</p>

这么想着，她猛地扑进了白善平的怀里。</p>

她的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睛里打圈，话语哽在喉咙口，半晌只叫出两个字，“爷爷……”</p>

“傻孩子，怎么还哭了？”白善平紧张了起来，以为是自家乖孙女受委屈了，便拍着白绣绣的背，像是小时候她怕打雷一样安抚着她，“你结婚的时候，爷爷的身体不好，都不能去亲自送你出嫁，乖囡囡，在南城过得还好么，苏家人待你好么？”</p>

白绣绣哽咽着点头，“爷爷我过得很好。”</p>

听到孙女这么说，白善平才放了心，反复说着，“那就好，那就好。”</p>

嫁到那样的人家去，一开始他是不同意的，就怕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孙女受了委屈，都没人能替她出头，他的身子骨不行了，怕护不住他的囡囡。</p>

现在听到白绣绣说过得好，那他就能放心了。</p>

白绣绣泪眼婆娑的从白善平的怀里仰起头，吸着鼻子道：“爷爷，等周一我去南城，您也跟着我一道去吧，南城的医疗水平比这边发达，您的身体需要静养，放您在这里没人照顾，我实在是不放心。”</p>

听到这话，白善平却是拒绝了，“你有这份孝心，爷爷就很欣慰了，南城爷爷就不去了，在乡下爷爷都快待了一辈子了，爷爷老咯，不想再去别的地方了，只要囡囡时不时的来看看爷爷，爷爷就很高兴了。”</p>

见白善平这么说，白绣绣急了，“爷爷你在乡下都没人照顾，我怎么能安心去南城啊。”</p>

她不想再失去白善平了，这辈子，她要让白善平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她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给白善平，让他的晚年都是幸福安康。</p>

一旁的白昌栋也道：“是啊爷爷，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去南城吧，二姐回来后，一直为你的病情忙里忙外的，你要是不去南城，二姐肯定不放心的。”</p>

“别劝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白善平摆摆手，“村子里还有那么多的人在，要是我走了，以后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可怎么办，我都做了一辈子中医了，我得留在这，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医院里，也不晓得村子里怎么样了。”</p>

白善平这人执拗起来谁也劝不动，他为人心善，永远都是在为别人着想，鲜少有为自己想的时候，就算是自己身体不好，也想着的是别人没人治病了怎么办。</p>

看他这样，白绣绣知道一时半会的肯定是劝不动了，只好先作罢。</p>

到了晚上，白绣绣去国营饭店里买饭。</p>

进去饭店的时候，她瞅了瞅四周，见人还挺多，只是竟是没服务员。</p>

到了窗口，倒是瞧见个有些熟悉面孔的师傅在里面，之前来这里，都还没有看到他的，想了半天她才终于想了起来。</p>

这个师傅，她有印象。</p>

前世自己考上大学前，身上没几个钱，到了这边来高考，实在是饿得不行，到了国营饭店来之后，看了看除了清汤是不要票的以外，其他都是要票的。</p>

她没有票，就花了钱买了一碗清汤，就着清汤喝下去后，这胃却是更饥肠辘辘了。</p>

只是她也实在是没什么钱，只好忍着饥饿，想着考完试之后，就能回去了，便强行忍了下来，路过别人桌面，看到别人在那吃红烧肉，她忍不住咽口水。</p>

这会儿，这个师傅就叫住了她，见她手里拿着书，问了句，“没钱没票吃饭？”</p>

白绣绣当场就有些羞赧，脸立马就红了。</p>

“看你还是学生吧。”</p>

白绣绣见对方似乎没有恶意，便怯怯的点了点头，“我是来参加高考的。”</p>

“哟，那可是知识分子啊。”师傅一听来了劲，赶紧往清汤里下了面条，随后笑眯眯道：“这份当叔叔请你吃的，往后考上了大学，可得要好好为咱们国家做事啊。”</p>

这年头的人，极度的崇尚文化人，要是能考上大学的话，那更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别人听了哪个不尊敬啊。</p>

就这样，白绣绣有了这一面之恩，前世这个记忆太过于久远，她只记得自己当时回去过，但没瞧见这位师傅，到了这一世，时间久了，她一时之间没想起来，到了这会儿再看到，才突然想起这段往事。</p>

这个师傅是个好人。</p>

白绣绣有些高兴，她赶紧喊了一声，“叔，您还记得我么？”</p>

师傅抬眸看了一眼，等瞧见对方那双明媚的眼眸时，倒是感觉到了几分熟悉，想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敢认，迟疑的问道：“你是那个没钱吃饭的高考生？”</p>

白绣绣点了点头，笑着感谢道：“叔，谢谢你当年的那一碗面！”</p>

“不用谢不用谢，女娃子那你后来考上大学了伐。”师傅摆摆手，豪爽的很。</p>

白绣绣嗯了一声，眼眸弯弯的，“考上了。”</p>

听到对方已经是大学生了，师傅立马就尊敬了起来，哟了一声，“那现在你是正经大学生了啊，考上大学好啊，今天要吃什么，叔请你！”</p>

“不用了叔，我这回有钱有票了。”白绣绣要了几个菜和馒头，随后看了看店里人这么多，却是要师傅自己去送，她忍不住问道：“师傅，这边的服务人员呢？”</p>

师傅害了一声，愁的很：“之前那个突然嫁人了，昨天就把这么好的工给辞了，这边人手都来不及替上，接下来几天只能我们做师傅的辛苦一些了，我这本来休息，都被喊回来忙了。”</p>

听到这边缺人，白绣绣眼睛一亮，问道：“叔，那我给您推荐个人成不？”</p>

*</p>

回了医院后，白家几人一道吃了起来。</p>

白善平吃得少，没一会儿就吃饱了，他看了一眼一直没吭声的白凤珠，心里早就察觉出来不对劲了，他现在身体好多了，已经可以下床了，就借口要出去走走透透气，叫也吃完了饭的白绣绣扶着自己出去。</p>

到了外头，白善平直接就问了一句，“大丫头是不是出事了？”</p>

听到白善平的问话，白绣绣第一反应就是摇头，在她看来，白善平的年纪大了，有些事情说出来了，怕他身体承受不住。</p>

见她这样，白善平叹了口气，“老大的性子我还不清楚么，从小就吃苦头，被欺负了都是忍着不说，只会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她现在突然来看我，要不是出事情了，卢家人能愿意放她出来？你光知道瞒着我，可你也知道你爸妈是什么样的人，凤珠就只有我能为她撑腰，难不成还能指望你爸妈？要让凤珠自己解决，她又哪里是能解决事情的人，就算你能帮着你大姐，可你总归以后还是要去南城的，她在这里，你管得了多久？”</p>

白绣绣听到爷爷这么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说了出来。</p>

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白善平眉头越皱越厉害，等到白绣绣说完，他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竟是不知道说什么。</p>

半晌后，老人才道：“离了好，凤珠要是还继续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卢家里，以后还不知道折腾成什么样。”</p>

“爷爷，你不怪我同意爸妈和大姐断绝关系么？”白绣绣知道这种事情，在别人看来，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可她只想着为白凤珠脱离这个火坑着想了，其他的她顾不了了。</p>

白善平看了一眼白绣绣，心中明了，“你是我养大的，你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么，哪怕你大姐不同意，你也不同意，可你爸妈铁了心的要断绝，你又有什么办法，签了那个断绝书，往后说不定还是你大姐的福气。”</p>

这样的父母，还不如外头那些没血缘关系的，怜悯来的更多一些。</p>

这好端端的家弄成这样，白善平只怪自己年轻时候，只想着专心救人，反而忽略了对儿子的教育。</p>

他和自己的媳妇是盲婚哑嫁的，两人之间没什么感情，一个只知道治病救人，另一个没什么文化，不懂怎么教养孩子，结果却是养成了白建国如今这个自私自利的样子，说来说去，源头还是他的问题。</p>

说完话后，白善平拍了拍白绣绣的肩膀，就往前走了。</p>

看着爷爷的背影，白绣绣觉得爷爷似乎一下老了很多。</p>

白善平对白建国的感情愧疚更多，奶奶去世的早，白善平做了村子里一辈子的老好人，别人看病都知道，找他看花不了几个钱，这么一来，白善平身上的存款自然就没多少，哪怕儿子娶媳妇，他把全身的家当都拿出来，都拿不出多少。</p>

当初娶林晓梅的时候，还是白建国自己去山上打了好几天的猎，拿去集市上卖，才凑齐了娶媳妇的钱，把林晓梅娶进了门。</p>

分家后，白建国和白善平的关系就一直没缓和。</p>

*</p>

第二日。</p>

这几天出了事情，卢方刚都来不及去机械厂请假，还是离婚那天才有空去的，本来都说得好好的，周六他去上班，结果一到厂子里，领导就和他说，以后都不用来了。</p>

厂子决定把他开除了。</p>

卢方刚一下子就蒙了，这可是他托了关系，好不容易才进来的，要是丢了这铁饭碗，那他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p>

他求了领导半天，可领导理都没有理他，只是让他赶紧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走人，甚至连什么原因都没告诉他。</p>

卢方刚不死心，又开始软磨硬泡。</p>

看他这样，领导实在是烦的厉害了，冷冷的回了一句，“你要是还不走的话，我就报警了。”</p>

一听这话，卢方刚就怂了，他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听了这话，自然不敢再纠缠下去，只好灰溜溜的出了机械厂，可越想他越是堵着一口气。</p>

而一出机械厂没多久，卢方刚还没反应过来，嘴巴里就被人塞进了一块布，一个麻袋紧接着套住了他的脑袋。</p>

卢方刚呜呜呜的想要说话，却是完全说不了。</p>

几个人粗鲁的把他拖到了胡同口，然后对着他暴打了一顿。</p>

卢方刚痛的叫都叫不出来，腿被狠狠的用棍子击打，不仅如此，那些人的力气还贼大，朝着他拼命的踢，锥心到极致的疼痛，让卢方刚不禁冷汗涔涔，他闷哼着，痛的几乎晕厥。</p>

这种殴打不知道维持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p>

随后卢方刚就听到有个粗重的声音传来，语气凶狠的厉害，“臭小子，要怪只怪你碰了不该碰的人，这一回打你算是轻的！”</p>

说完话，人就走了。</p>

当天，卢方刚就被送进了医院里。</p>

卢家人知道消息的时候，下午就赶来了医院，一到病房，就看到自家儿子躺在病床上，脸上鼻青脸肿的，可以说是面目全非，看都看不出来是谁了，身上更是没有一块好肉，这会儿正在那哼哼唧唧的。</p>

看到卢方刚这样，卢母当即嗷叫了一声，心痛的心肝宝贝的一通乱叫，哭的跟杀猪声似得：“哎哟，我的儿啊，哪个杀千刀的这么对你啊，妈要跟他拼命！”</p>

一旁的卢父更是脸色黑沉，攥紧了拳头，道：“方刚，是谁打得你，爸要报警，让那个人吃牢饭去！”</p>

“一定是嘶……是林美兰！”</p>

卢方刚说话的时候，因为脸肿，一说就扯着伤口，忍不住就倒吸一口气，疼得他龇牙咧嘴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