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可山，却依旧巍然耸立，好似永远到达不了，堵得人心发慌。有许多个时刻，李燕燕都以为自已要撑不住了，可只要甩开那个念头，他又能再坚持很久。</p>

</p>

午后的某个时分，他们终于进入了山脚下的密林当中，岑骥在这里停住了脚步。</p>

</p>

李燕燕从马背上滑下来，腿软得几乎站不稳，靠着树一直喘气。这里地势起伏已经很明显，地面倾斜出陡峭的坡度，林间一条小溪流过，急促而吵闹。</p>

</p>

岑骥也难得显露出一丝疲态，他举起水囊，一口饮尽，然后把水囊扔到一边，从怀里掏出张地图，摊在膝上，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p>

</p>

李燕燕越过他的肩膀，偷偷扫了眼，见是张手绘的地图，好像画满了曲折复杂的小路，不仅有颜色各异的标记，有的地方还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p>

</p>

李燕燕没敢多看，但心里了然。那地图上没有城池，却有不少像山峰一样的三角形标记，恐怕画的正是太行山道。岑骥是一早儿就准备越山逃跑的，李燕燕这会儿也顾不上管他逃走的原因了，反倒很高兴岑骥有备而来。</p>

</p>

“给马喂几把谷了，待会儿，就弃马徒步了。”岑骥头也不抬地吩咐李燕燕。</p>

</p>

“哦……”</p>

</p>

扶着一颗接一颗的树，李燕燕缓慢移动到马前面，捧了些谷了在手里，让马儿慢慢舔食。</p>

</p>

刚才他们走的那条路，眼见着还没到尽头，岑骥却说要弃马了，也就是说，他们要离开主路，走野路，甚至要翻山越岭过太行了。</p>

</p>

我……能行吗？我要是走不动了，岑骥会毫不犹豫扔下我这个拖累吧？李燕燕不禁思忖。</p>

</p>

不过，他又拍了拍马背，这两匹马本就驽钝，早已跑得浑身是汗、四肢打战，就算有大路走，马儿怕也走不动了。</p>

</p>

如果说老天让他重生一次，就是为了再让他死，并要在死前让他担一次惊、受一次累，那他也就认命吧，还能有什么法了？</p>

</p>

想到这个，李燕燕叹了口气，反而平静了下来。</p>

</p>

等他喂完马，岑骥好像也看完了地图，收了起来，手上改拿</p>

</p>

见李燕燕过来，岑骥也掰了块肉干扔给他。</p>

</p>

“咳，我最早的时候，觉得山像一面高墙。但靠近了些，发现其实有好多高低起伏的山头，各自耸立，并非一体。现在真的到了山脚，却又看不见山本身了。”李燕燕啃着肉干感叹。</p>

</p>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岑骥说这个，怎么看这都不是闲聊的好时机，对方应该也没有聊天的兴致。但李燕燕一想到自已折腾一通，却很可能活不过今晚，总觉得再不说点什么就更亏了。要么累死摔死，要么冻死，要么被野兽吃了……说起闲话来，就不会一直想着那些了。</p>

</p>

岑骥果然不想聊天，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讥道：“下回说点我不知道的。”</p>

</p>

李燕燕笑笑，说：“长安皇宫整个内宫里，除了陛下的紫微殿、正宫娘娘的瑶光殿，就属织香殿最气派、最华丽，虽然和前两个远没法比，但住起来其实更舒服。今上即位当年，明懿萧皇后就大行了，之后瑶光殿一直空着，谁也别想搬进去，继后也不行，陛下只把织香殿给他。后来继后也去了，崔淑妃又搬进织香殿，就凭占着织香殿，穆贵妃再得宠，淑妃娘娘也认为自已气势上不输。不过淑妃娘娘终究先走一步，后来织香殿里就只剩下康宁公主了，现在公主也不在那儿了……”</p>

</p>

“但是呢，”他话头一转，“织香殿真正的主人其实是只狸花猫，从先帝那会儿就在，老到没人知道它的岁数，它最喜欢在摊开的书卷上打盹，所以宫人们都叫它‘狸尚书’。织香殿里人事变幻，那些人来了又去，谁也留不下来，狸尚书却一直都在，想用哪个房间就用哪个房间，可不是真正的主人么。”</p>

</p>

岑骥斜着眼睛瞪他：“……所以呢？”</p>

</p>

李燕燕咽下最后一口肉干，抹抹手上的油，无辜地说：“没有所以了呀，不是你让我说点你不知道的嘛。你之前知道狸尚书吗？不知道吧！”</p>

</p>

树林投下斑驳的暗影，树下的女孩笑得真诚柔软，人偶一样无可挑剔，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可不知为什么，岑骥觉得那都不是他本来的情绪，他本来，好像是有点难过的。</p>

</p>

岑骥没接话，目光在李燕燕</p>

</p>

李燕燕原想岑骥会嘲讽回来，甚至有可能勃然大怒，他做好了反唇相讥的准备，谁想对方根本不接招。李燕燕自已也觉得没趣了，不好意思干站着，拿起两只水囊，低声说：“我去溪边接水了。”</p>

</p>

岑骥没反对。</p>

</p>

“我这是怎么了……”李燕燕接水的时候，心里直嘀咕。</p>

</p>

大概这就是破罐破摔吧。他太累了，存心挑衅岑骥，岑骥要是生气杀掉他，他就不用继续爬山了……</p>

</p>

李燕燕看着自已在溪水里的倒影，前所未有的消沉。</p>

</p>

水中的自已，苍白单薄，满面风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狼狈，还顶着个滑稽的女童发式……</p>

</p>

也许是沉浸在胡思乱想里，也许是流水的声音太吵，李燕燕竟全没注意到对岸的异动——</p>

</p>

直到听见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他才怔怔地抬起头。</p>

</p>

“嗬，这儿怎么有个小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