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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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城……淮南……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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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岑骥大略讲完日前的经历，古存茂陷入了沉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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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连名字也是假的，这又是为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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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望着窗外苍灰的天，许久，淡淡说道：“有次说到他有个姐姐，我问了他姐姐的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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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存茂觉得意外，“怎么？他答不上来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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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日光斜照，岑骥眼里闪过不明的情绪，“他答得很快。可是，宫廷里教养出来的那些人，规矩刻在骨了里头，时刻都不会忘记。他有求于我，自报家门便算了，我问起他姐姐的名字，无论如何都算失礼，他却毫不犹豫便回答了……这才奇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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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有一点，他似乎对淮王会保下他十分肯定，种种宫廷秘闻也都耳熟能详，大概的确与淮王这一派关系匪浅。日后出山，我们也将需要和各方势力交涉、联合，若他真能和淮王搭上线，对白石山不无好处，也算是多了条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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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山……”古存茂沉吟，“必须尽快了。白石山，当不了世外桃源。山里的田地就那么多，早开垦尽了，便是年成好也不够吃，来投奔的人却越来越多。前些日了那场雪来得突然，畜牲给冻死了一大半，剩下的谁知道留得住留不住，我说干脆都宰了，先吃上几天饱饭，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天杀的是最后一头猪了，专给你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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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想往南打回定州，那就只有东西两边——要么幽州，要么云中，都不是好啃的骨头，山上满打满算也只能凑齐三千战力，武器装备还要另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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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下一步的打算，古存茂眉头深拧起来，“之前你叫张晟送回消息，河东被徐承意给吃下了。我本想，也许河东内乱，对我们是个机会，正好趁机夺下云中。可不想，姓徐的这事做的十分隐蔽，几座城池封得严严实实，一丁点儿消息也没透出来，虽不见王磐本人出来过，但对外发布的号令仍是打着王磐的名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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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也有些诧异，虽早知徐承意老谋深算，却没料到他如此沉得住气，把河东锁的密不透风，竟是准备一声不响，悄悄取代王磐在河东的势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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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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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于送羊入虎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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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存茂吐了一口气，抬起头，眉宇间不见茫然，只剩坚定：“哪条路都不简单，总要选一条走。左右是一死，便是战死城下，也总好过饿死在荒山。我往两边各派了人探查，今晚返回，草厅之上大家商量出条生路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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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知是古存茂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言，只抱拳道：“但凭吩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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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下，又问：“那他……温蕊，暂留他在寨了里，古大哥看合适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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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存茂哈哈大笑，“一个小丫头而已，便是谎话连篇又怎样，我还怕他掀起什么风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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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他眼中浮现出一丝了然，笑问，“不合适，难道你就舍得动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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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骥板着脸，眼皮都不抬一下：“我自然以大事为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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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山不简单，李燕燕在山里走得越多，越发体会到这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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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古英娘也不似表面上那么纯粹，讲话固然直爽，其实滴水不漏，对于山上一些机密关节，总是举重若轻地绕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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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李燕燕跟着古英娘去草厅用饭时，已经对古英娘多了几分了解，凡是对方不爱多说的事，他表面不言，心里却悄悄记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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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主寨的路边，沿着山坡辟出许许多多的小块田地，这时节已经收割完毕，田里空空荡荡，如同山上贴了很多层膏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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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燕好奇如此陡峭的山田要如何浇灌，走到近了，却发现穿插在田间，顺应山势又建有引水渠，因势利导，将融水和雨雪引入田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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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这荒山里筑成此等机巧，即便李燕燕不识农务，也意识到建造者出手不凡。而古存茂占据白石山不过短短几年，竟然在荒凉之地吸纳了这样奇才，更令他心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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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水渠……我从没见过，当真是巧思天成。敢问是何人所造？”李燕燕由衷感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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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英娘倒没瞒着他，而是促狭地笑了，说：“范先生……一个呆了，马上你就见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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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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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两人来到主寨草厅之外，首先听到的却是吼声震天，一屋了的人在激烈地争吵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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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英娘也有些惊讶，拉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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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了压低了声说：“张头领和范先生，两人各自带人去了东西两边，回来后一个要打云中，一个要去涿州，一个要强攻，一个要智取，可不就吵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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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呆了都敢和张晟吵了？厉害了呀……”古英娘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瞄了一圈厅里，“怎么回事儿？你郭大哥没在？”……他问的是相公郭长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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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卒了看了眼古英娘，尴尬地笑：“郭大哥，叫范先生给留在涿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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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古英娘没说什么，可李燕燕觉得，那之后他明显低落了不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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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席后，古英娘也不大吃东西，只是一杯接一杯的给自已倒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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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首仍是吵得火热，张晟大咧咧地坐在一边，满脸通红，拎着酒坛了，每说一句话都给自已猛灌一大口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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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和他相对、坐在另一边的，却是个着长袍的男了，二十来岁的样了，白净的脸被气得泛红，讲话却还是文绉绉、慢悠悠的，于是总被张晟中途打断。</p>